老头儿的酒量很是不错,大概是个人每天喝酒,都能练出所谓的酒量来吧。看见公孙述已经一饮而尽,三人便也仰头喝干,碗底朝下示意已经喝完。而郑万厦已经在给老头儿斟了第二碗酒了。
善扬郡主和晋闯看着郑万厦和老头儿的相处方式,两人久别重逢之后既不喜悦也不激动,就像从未分开过一样。老头儿又喝了一碗酒,然后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牛肉放入口中,闭上眼,满脸享受的模样。直到嚼烂入喉,老头儿才道:“这是黄马镇的牛肉吧。这西凉牛羊,吃的戈壁上艰难生长的草根,肉质当中自也带着一股坚韧。纤维细密,最有嚼劲。来,你们都快尝尝。”老头儿对事物之事,一直要求极高,恐怕这黄马镇的小店能达到老头儿的要求,这味道当真是极好的了。
老头儿终于想起了什么,对郑万厦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死外边呢。”
郑万厦连连翻白眼,但是老头儿说完并没有任何说错话的感觉,筷子如风,在碟盘之间上下翻飞。郑万厦道:“抱歉哦,让你失望了。”
老头儿嘴里塞满了东西,口齿不清,含糊道:“臭小子,你说什么呢?平安回来当然好了。快给我说说,你这大半年,有什么有意思的经历?”郑万厦之所以能从老头儿含糊不清的话当中听出老头儿真正的意思,全凭的是出色过人的推理能力和多年来对老头儿的了解。
郑万厦便先从朱雀门开始讲起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我先去南方了。我在雁荡山,便被迫卷进了周家和秦首辅之间的斗争。”
老头儿听得很仔细,将一片牛肉放入口中之后,动作也随之慢了下来,道:“你现在还觉得这是周家和秦钊的斗争?愚蠢!”
晋闯和善扬郡主俱是一惊,公孙先生看似浑浊的双眼之中,却突然让人感觉到了洞若观火的敏锐和看穿一切的深邃。郑万厦却对公孙老头儿骂自己愚蠢见怪不怪,恐怕一天不被骂自己还浑身不得劲,便大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仔细想想,恐怕周家也对这件事不甚明了,但是林叔叔与我说过,似乎许多事情背后都隐约有一只黑手在推波助澜,老头儿你怎么看?”
公孙述沉默半晌,道:“原来林苍雪没有死。”公孙述仅凭郑万厦的一句话,便可以得出这般结论,果然是智慧过人。“怪不得西军前不久要大肆向东开拔,原来是去对付林苍雪。宋元吉,心中果然有鬼。”
郑万厦点点头,“剑林掌门李巨阙已经亲口说了,宋元吉便是当年害死我爹的元凶。”
老头儿道:“我猜到了,这些年天下的暗流涌动,朝廷动向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郑万厦道:“我要去杀了他。”
老头儿讶道:“为了给你爹爹报仇吗?”郑万厦点了点头。老头儿继续道:“我以为十年之前你就放下了所有的仇恨。”
郑万厦道:“老头儿,你错了,人为什么为人?人有爱憎,有喜恶,有许许多多的情绪,才能称之为人。仇恨自然也算情绪,虽然这种情绪我也认为不好,可是终归是一种情绪,如果强行抹灭这种情绪,跟抹灭人性有什么区别?老头儿,你让我放下对易至阳的仇恨,我可以理解,但理解不代表可以放下,况且易至阳已经死了,我就算想报仇,难道还能去找那坛骨灰不成?可是这一切的背后,都是宋元吉在作祟,老头儿,你让我不要杀他?”
老头儿看着少年模样,眼神中却充斥着浓浓恨意的郑万厦,突然觉得应该让郑万厦在江湖上多滚上几遭。这才出去大半年,道理还一套一套的了,老头儿有些气恼,“你都决定好了,还来问我干吗?”
郑万厦眼神转瞬之间仇恨之色尽褪,因为听见老头儿有生气的倾向,便道:“你看看这西凉,被宋元吉折腾成什么样了?就算不为私仇,宋元吉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杀?你这些年常常对我说,侠,侠是什么?除恶亦是扬善。”
公孙老头儿道:“可是世间之事,哪有那么黑白分明?”公孙老头儿说完叹了一口气,举起酒碗一口咽下,可是这酒已经不是辛辣好喝了,变成了酸涩之味,入喉之时宛如倒钩,刺得人胸口生疼。
善扬郡主见两人之间气氛僵住,道:“爷爷,我敬你一杯。”
公孙老头儿举起酒葫芦自己又倒了一杯,苦涩入喉,更增愁肠。郑万厦主动拿起酒葫芦要替老头儿斟酒。
“不喝了,今天的酒真难喝。”公孙老头儿说话间一把抓住了郑万厦的手腕,阻止他继续倒酒,然后老头儿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凝重无比,皱眉问道:“你的身体怎么回事?”
善扬郡主这才解释道:“万厦在雁荡山之时,被秦离焱动了手脚……”老头儿抓过郑万厦的手腕细细把脉,沉思片刻,道:“这等消人功力的魔功……是谁?秦离焱?他是什么人?”
善扬郡主解释道:“秦离焱是秦钊首辅的独子。”
公孙老头儿想起郑万厦方才所说,秦离焱和周家的斗争背后,有一双无形的黑手在推波助澜,公孙老头儿觉得这等手法好生熟悉,喃喃道:“陈渠珍……他难道还没有死?”
郑万厦心道:老头儿果然了得,仅凭三言两语便推断出了真相。点点头,道:“林叔叔确实说过,这件事很可能是那个叫陈渠珍的家伙在背后主导。老头儿,你也知道陈渠珍?”
公孙老头儿没有说话,站起身找来几根银针,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