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刘彧分开以后,刘楚玉心情大好地回到了皇后宫殿,却临到殿门前时,察觉到一丝异样。
今晚的含章殿易常的安静,安静的氛围与式乾殿的春色暖意不同,这里冷得孤寂,毫无人气。
刘楚玉一路寻去,却见满屋的破碎分撒在各处,心下更觉疑惑,正想着这满室的狼藉是何人造成的,抬眼便看见了自己母亲毫无心神的跌坐在桌案之前。
“母亲。”
王宪媛的样子吓着了刘楚玉,她轻唤了一声母亲也没有反应,刘楚玉更害怕了,奔到了母亲身旁,她几欲哭泣地又一次唤了一声王宪媛。
“母亲。”
王宪媛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微微侧过了头,她在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之后,无神的双眼之中才升起了一丝光亮。
猝不及防地,王宪媛抱住了刘楚玉,将她小小的身子揉在怀里,她枕着她软软的肩膀竟喑喑地哭了起来。
小小的刘楚玉后来才知道母亲哭泣的原因,因为她的父亲,父亲,母亲一直耐以生存的支柱在那一天转向了另一个女人的怀抱,愤怒,怨气与哀戚积在母亲的心底不得发泄,唯有流下眼泪,她才能稍稍得以缓解。
从那以后,刘楚玉再也没有见过母亲的眼泪了。
……
入春以后,宫中的华林园也扫去了前年的阴霾回复了勃勃生机,阳春时节,一向懒散的人们也偏爱外出走动走动。
王宪媛也趁着个好天携着一双儿女到了华林园里踏青,却不想,一个她久久不愿相见的女人也到了此处,与她有了一个会面。
徐巧儿看见王宪媛时也吃了一惊,自从进入建康皇宫以后,她一直知道这一幕是必不可免的,但真正地发生的时候她还是措手不及,慌了心神。
身边的宫女倒是懂事,见主子没了主张,便小心地在徐巧儿的耳边提醒她,她这才醒过神来,慢慢向王宪媛走去。
“皇后。”
此时的徐巧儿已有了八个月的身孕,小腹高高的隆起,行起宫礼来也十分地笨拙。王宪媛并没有立刻回应她,任由她保持着那半蹲的姿势,她收回翻涌的思绪,侧身低首向着身旁的刘楚玉柔声地哄道。
“玉儿带着弟弟到一旁去玩可好,母后一会儿就去找你。”
“好。”
刘楚玉并没有心思去注意周遭的氛围,母亲这么说她便欣然地应允,拉着刘子业便寻着好玩的去处奔去。
带着柔柔的笑意送走了孩子,母亲特有的慈爱在王宪媛回过身时被敛得一滴不剩。说不上是对眼前的女人拥有恨意,只是不喜欢,毕竟她夺走了她曾引以珍贵的东西,但她也知道,皇帝的女人,终将经历这样的悲哀,有着这样的开解,她也轻松了稍许。
上前扶起了徐巧儿,王宪媛还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该如何自持。
“妹妹这样的身子,当是在殿里休息,怎还到了这华林园,也不怕有了闪失。”
王宪媛虽明事理,但心中的怨气难免,嘴上说着话也加了些许斥责的意味。徐巧儿刚刚起了身,一听到王宪媛的话便白了脸色,连忙要跪下身子,还好王宪媛扶着她,才没让她跪下身去。
“臣妾该死,扰了殿下雅兴。”
见徐巧儿一脸惨白的样子,王宪媛心里也稍稍解了气,扶起了徐巧儿的身子,她也生出了好奇心,抚上了徐巧儿高高隆起的小腹。
“已近为人母的人,这样的话可不能常挂在嘴边。”
王宪媛只是一个恶作剧的动作,徐巧儿看在眼里却当成了威胁,不由被吓青了脸色,身子也开始发起抖来,如此胆小的性子倒让王宪媛心里升起了一丝怜悯。不再逗她,王宪媛收回了手,转而还扶着她笨重的身子向着园中置的石桌走去。
“你无需紧张,我也不过是担心你的身子罢了。”
王宪媛虽说了这话徐巧儿却也没有放松半分,僵硬着身子,任由着王宪媛将她安置在了石凳上。
“呵呵……”
女子打闹的笑声传来,似铃儿声一般的妙音不由惹得这一边的人侧目。五位妙龄女子结伴而来,在华林园中游玩,看样貌皆是上等,再听这声音,更似莺音婉转。
另一边,刘骏和一众随侍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华林园中,此刻他并未察觉到这一边的王宪媛与徐巧儿,拳拳的目光皆放在了那一众玩闹的女子身上。
随侍的内官看出了刘骏的心思,无需主上指示,他已只身上前,附在那为首的女子耳边,小声地传达了意思。
女子听着内官的话,巧笑嫣然,瞥向刘骏时,她娇媚的目光只一瞬便摄走了刘骏的魂魄。
王宪媛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暗下了眼色。
“你看,这宫中的景色日日更替,月月变换,本宫若是一一过问,岂不是要操碎了心,本宫倒愿得一清闲,顾好我园中的芳华不谢才算上好,昭容觉得,本宫说得是与不是?”
王宪媛突来的发问让徐巧儿愣了一愣,随即明了王宪媛话中的意思,她点下了头应是。
“殿下说得是。”
得到人的认同,王宪媛的心怀也纾解了一些,浅笑安然,她领着随从往着自家孩子玩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