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席上有一位老夫人,看起来精神矍铄,只是脸颊过于消瘦显得有些刻薄,老夫人见了窦琬竟是没有起身,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一点儿都不将对方放在眼里。窦琬愣了愣,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如此无礼之人,虽说京都、云城里都有人以为自己不受宠,所以心里不待见自己,可表面上的功夫却也是不缺的,行礼问安做得很足,哪里像这一位老夫人,将鄙夷和不屑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在场的夫人们也有些尴尬,这一位杜老夫人的性子乖戾,历来便仗着杜家在云城有些地位,颇能说得上话,便觉着自己高人一等,时常看不起旁的夫人,今日若不是节度使夫人亲自下帖,否则其他贵夫人实是不想上门来的。
就是节度使夫人此时也是恼怒得很,她这一位继母当真是粗鄙得很,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今儿个若不是为了有一个正当的好理由接近湖阳长公主,她也不会替这老不死的做寿,想当初她还未出嫁时,这老不死的便处处刁难,还想克扣她的嫁妆,除去这些,两人的恩怨可是一天一夜都数不完。
只是现在老不死的当场丢脸了,她也不能袖手旁观,毕竟在外人眼里,她和杜府是一体的,就算自己好几年没回来,也改变不了她是杜家娘子这个事实。因此节度使夫人僵着脸,走到老夫人耳旁嘀咕几句,老夫人皱了皱眉,面上的表情很是不以为然,窦琬见状在心里嗤笑一声,虽说被慢待了心里不舒服,可老夫人这样段数的也敢带出来溜,节度使夫人没搞错罢?
她隐晦地扬了扬嘴角,和老夫人这样不会隐藏心思的人斗,总好过和看不清深浅的节度使夫人过招。因此窦琬很大度的原谅了老夫人的无礼,不过心里还是将对方记了一笔,待日后一并再来清算。
窦琬的不追究在老夫人看来,自然不认为是长公主仁慈饶过自己,而是长公主听说了杜家的名头,不敢和杜家杠上了,毕竟她可是听说了,京都里的杜家五房的侄孙娶的可是皇后的亲妹妹。杜家和长公主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一家人呢,若真论起辈分来,长公主也是晚辈,该向自己这个长辈问安才是。
窦琬自是不知,老夫人竟是敢把杜家和皇室相提并论,因着杜司业娶了卓娘子,便敢和皇室论亲戚,也幸好老夫人想归想,并没有当众说出来,否则节度使夫人的脸面都要丢光了,肠子也该悔青了。
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几乎云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上门来拜寿了,如此的盛况让老夫人笑逐颜开,越发的觉着杜家了不起,自己这个老封君也很了不起。
在场的众人见了老夫人面上的得意,都撇了撇嘴,节度使夫人的脸色最是尴尬难堪,她拼命告诉自己要忍耐,只要再多忍几天就行了,待到夫君的人手将贺大郎那一双儿女找到后,她便不用再面对惹人厌的继母了。……
窦琬的书信快马加鞭传回了京都,窦淳见了自是赶紧加派人手前往云城,同时窦珣的密报也传回了京都。窦珣当初被派到西北收拢程家的势力,之后曾主动向窦淳请旨,甘愿回京都定居,只当时窦淳并没有应允,窦珣本想着这次总该由自己护送卓大郎的儿女了罢,没承想窦淳又派了傅玦前来。
不过傅玦给了他一个密令,窦珣看罢后脸色有些苍白,一旁的窦芷容见了,有些担忧地说道:“阿兄,你的脸色不大好,怎么了么?”
窦珣抿了抿唇,低声说道:“圣人让我盯着贺家。”
“盯着贺家?”窦芷容愣了愣,随即脸色也变得苍白,“难道圣人接下来要对付贺家?”窦珣摇了摇头,嗓音有些压抑,“不,圣人不是要拿贺家开刀,而是贺家……恐有内贼。”窦芷容听罢瞳孔骤缩,她的双手微微颤抖着,眼中翻腾着怒火,“是谁?竟是胆敢吃里扒外?!”
“还不知道,对方隐藏得很深,所以圣人才会传了密令给我。”窦珣低声说道,窦芷容深呼吸几口气,压下心里的愤怒,她凑到窦珣身边,轻声说道:“驸马就要来了,倘若内贼要有所行动,必是在驸马离开前后,阿兄不妨在驸马离开后使人盯着贺家。”
“我也是这样想的。”窦珣沉重的点点头,兄妹两个心里都不好受,毕竟贺家可是他们的外祖家,他们已经没了父母,世上最亲的便是贺家了,可此时却得知贺家里许是藏了狼子野心的内贼,这让他们如何不惊惧,如何不愤怒。
只是这一切却是窦珣的误解了,窦淳只是传令让他盯着贺家,并没有说贺家里一定有内贼,毕竟当初老和尚一句“西北有虎狼”,也不晓得指的是西北的贺家或者是关外的番邦蛮夷。但是不管怎么说,贺家掌着西北,盯着贺家总是无错的,所以窦淳才会传了密令给窦珣,谁知却让窦珣认定了贺家有内贼。
也是误打误撞,窦珣还真在傅玦离开之后,发现了贺家里几个有异动的人,他暗地里将人拿下,然后直接找上了贺老爷子,将贺家可能有奸细的事儿隐晦地说了一遍。贺老爷子自是气得跳脚,配合窦珣想要找出藏在贺家的奸细,可他们还没找着,贺大郎那里便出事了。
当日贺大郎将一双儿女交给傅玦,贺夫人心里虽难过,却也知道儿女留在西北太过危险,且如今圣人对贺家的态度暧昧不明,贺家必须做出表态,送嫡子入京都为人质是最快也是最简单的法子,贺夫人心里再不舍,也只能忍痛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