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惊凡从梦中惊醒,倏地睁开眼睛直喘气,他的动静有些大,引得睡在身旁的窦淳也跟着醒来了。窦淳见他的神色不对,显然是魇住了,赶忙坐起身来,唤了上夜的宫婢端茶送水,侍候着卓惊凡将满脸的冷汗擦净,又喝了一盏温茶压压惊。
净了面又喝了茶之后,卓惊凡总算是缓过劲儿来了,他转头瞧着坐在身旁的窦淳,窦淳的面上带着明显的心疼和担忧,他的心里一酸,忍不住就扑上去抱紧了对方。窦淳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要知道凡凡的脸皮有些薄,且平日里自尊甚高,极少做出这种投怀送抱的举动,可此时窦淳的心里却没有欢喜,只觉得对方的情绪不大对,就是抱着他的双臂都在隐约颤抖着,像是被方才的梦魇给吓住了。
他赶忙伸出手回抱住对方,并且一手在对方的背后轻拍着,口里不断轻声安慰着,“怎么了?我在这里呢,没事……没事……”
卓惊凡抱着他,心里的那一股不安终于渐渐散了,只是梦中的一切又浮现在脑海,他彷佛又看见了窦淳躺在一片血泊中,睁大着双眼直望着他。他顿时打了一个哆嗦,心里又是一抽一抽的疼。窦淳自是能感到他的颤抖和异样,他温柔地说道:“只是一场恶梦罢了,别怕别怕……”
好一会儿后,卓惊凡的心绪总算镇定下来了,只是他没有动,仍然和窦淳静静的拥抱在一起,他抱着窦淳温热的身躯,听着他胸膛中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一直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来了。待到冷静下来后,想起方才自己的反应,卓惊凡不禁有些羞赧,他微红着脸放开了窦淳,只是窦淳却没有放开他,还是将他揽在怀里。
“好一些了么?”窦淳关心地问道。
“嗯,好多了,我没事了,你明日还要早朝,快睡罢。”回过神来后,卓惊凡有些懊恼吵醒了窦淳,这一阵子为了找出朝中接应拓跋的奸细,窦淳忙得几乎脚不沾地,结果晚上竟被他吵得睡不好,他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不急,你方才梦见什么了?”窦淳抬起一手轻轻抚着他的脸,心里着实有些担心对方,凡凡的心智坚定,是什么样的梦魇才能吓得对方六神无主?且这一阵子以来凡凡的精神变得很差,连日来似乎也睡不安稳,像是被什么事困扰着,让他也跟着揪心。
卓惊凡听窦淳问起,心里猛然一跳,他的双手无意识的揪紧对方的中衣前襟,面上闪过一丝犹疑,窦淳见状自是不忍逼迫他,便拿其他话题岔开了,只是心里免不了有些失落。……
隔日一早,卓惊凡起身时窦淳已经不在了,他微微失神地望着身旁空着的位置,昨晚上窦淳失望的神色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的心口又是一个紧缩,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窦淳的想法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自己的来历那样离奇,他不晓得该如何开口,他怕说开了之后,窦淳的眼中会出现厌恶或是惧怕等的情绪。
纵使他相信窦淳对他的感情,可是一旦窦淳知道他只不过是一抹占据了旁人身躯的幽魂,还能够待他如往昔么?爱一个人和爱一个鬼怪,那是完全不同的事。且若是他的来历泄漏出去,只怕下场便是被烧死了,毕竟占据他人身躯的幽魂,如何能够成为一国的皇后?
越想他的心就越乱,只是他的心里也有一股拗劲儿和不服气,左右自己都已经成了卓惊凡,事已至此,难道还能有改变么?既然一切已成定局,他索性便将这一切抛在脑后,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
做出了决定之后,卓惊凡只觉着身上一轻,连日来的烦忧都放下了,是啊,他是自个儿钻入了死胡同,他是不是卓惊凡有何要紧?只要在外人的眼中他是卓惊凡那就行了,如今的他便是卓惊凡,是窦淳的爱人,也是大周朝的皇后。
想通了的卓惊凡再不去自寻烦恼,前些时候的恍惚自然也没了,就是晚上睡得也安稳许多,窦淳在一旁看着,心下放心之余却又有些遗憾,他看得出凡凡肯定是做出了某种决定,而那个决定怕是他不希望看见的。其实他在心里深处设想过凡凡的来历,各种离奇或是匪夷所思的可能他也没放过,经过不断猜测和推敲,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果:凡凡的来历肯定不凡。
一个人怎么可能一觉醒来便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大改变?不只性情变了,就是往日的小习惯也变了,若不是面貌没有改变,几乎可以说是变成了另一个了。他曾无意中听宫里的老人提起过,一个几乎死去的人再醒来,谁知道醒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这些话本不该说给他听,只是当时的他是个痴傻的稚儿,因此照顾他的几个宫人说话时并不避着他,她们总认为他听不懂,可实际上他却是将那些话全听进了耳里。之后偏巧又发生了卓惊凡这件事,往日里听过的话便浮上了心头,虽说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儿没有根据,但不知怎么的,窦淳偏偏就是信了,且他断定了卓惊凡的来历之后,心里更是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
甚至有时候他有一种感觉,他便是在等待这一个凡凡。他迎娶太子妃时,本是用一种可有可无的心态,虽然在大婚当夜被太子妃精致的面容闪了神,可是他知道当时的自己并没有动心,纯粹只是看见漂亮事物的欣赏罢了。
之后在日常相处时,尽管原本的卓惊凡对他也不错,可是他心里深处其实是失望的,毕竟那时候他的处境困难,本以为有了太子妃,或许能够替他掌起东宫,但是他的太子妃虽是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