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家庄是个大村子,人口比榆树庄多了有一倍。连姓是村里的大姓,连家庄里五人里面有两人姓连。据说是老早以前,有户姓连的外来逃荒的人家来到这块地上最先开垦出了几亩薄田,才慢慢地聚集起了人来。连家庄靠近柳河,连接十里八村的柳河在连家庄弯了一个大弯,连家庄自此风调雨顺,田地肥沃,成了远近有名的富庶的村子。
进了连家庄,王大姑熟门熟路地往张家走去。路上一个大嫂子打招呼道:“这不是王家嫂子吗,咋今天有空,来找老根嫂啊?”张婶子的丈夫叫张老根,连家庄的人都称其老根嫂。
张家的房子在村子中央,是座白墙青瓦的小院,农家院子的格局类似,不外也是一溜正房,旁边两排的厢房。
老根嫂早得了信,一早就在院门口张望了,好不容易盼来了王大姑,忙不迭地迎进了房。
张家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儿顺英和彩英早早地嫁了出去,大儿子得财前个月刚娶了本村的姑娘连淑芳,二儿子得福也订了亲,只等着娶进门了。
这会子,家里的男人们都去地里忙乎了。王大姑姑侄俩刚在厅房坐正,新媳妇连淑芳便过来上茶了。
连淑芳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鹅蛋脸,大眼睛,两颊有几点细细的白麻子,倒是显得俏丽。因为还是新媳妇,穿了一身桃红的衫子,头上簪了两根扁扁的银簪子,手上还套了一个玉镯子。
连淑芳规规矩矩地上了茶,举止利索,毫不忸怩,却也不急着下去,倒在一旁细细地打量起庄善若来了。
老根嫂笑道:“淑芳,看啥呢?”
连淑芳笑道:“我见这妹妹面善,大概就是婶子家的善若妹子吧?”
庄善若也朝连淑芳微笑着,心想,这就是那三十六抬嫁妆的新媳妇吧,看起来倒不是娇惯的,也是能干的人。
王大姑瞅着连淑芳道:“我咋看着淑芳倒是比成亲那天还要俏丽些呢。”
连淑芳转了转一双美目,道:“婶子说笑了。”
“淑芳长得也好,只是善若一来,就被比下去了。”老根嫂道。
庄善若微微地红了脸,她很少外出到别人家做客,不知道该如何把握分寸。连淑芳却上前拉住庄善若的手道:“妹妹也是个腼腆的。听说妹妹做得一手好针线活,今儿好不容易来了,可得给姐姐看看。”
庄善若连忙说好,看了王大姑一眼任由着连淑芳拉着进了内室。
老根嫂嘱咐了一句,道:“淑芳,仔细着点,双身子的人了。”
王大姑喜道:“这么快?”
“可不是?我们也都没想到,怕是白欢喜一场,去郎中那里看了,真真是喜脉。”
王大姑恭喜了几声,见连淑芳和庄善若不在跟前,便道:“当着你我也不绕弯子了,今天实在是有急事找你商量。”
老根嫂也正色道:“啥事?你先说。”
王大姑便将这几日的事情细细说了一边,老根嫂皱着眉头听了半晌,待王大姑说完,倒是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该轮到我恭喜你了。”
“啥喜事?我这心啊是悬在半空慌得我呀!”
老根嫂沉思道:“这连家庄虽然大,但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也就统共那几个人。这许家我知道,是个厚道人家,特别是他家当家的许掌柜,虽然是个生意人,心肠最是绵软。他们家是十几年前搬到县城里的,在村子里的时候也没见和谁红过脸。”
“那就好,那就好!”王大姑迭声道。
“他家的大小子我也见过,那个时候还小,不过总是长得端正的,听说六七岁就进了私塾,极聪明上进。”老根嫂突然笑道,“也不怕你笑话,我家得财也上了几天私塾,和那许秀才还同过学呢——看现在人家这出息!”
王大姑又细细将许家的事打听清楚,家里人口事物,一件也不落下。
“进了县城,回来的就少了,不过一年也总回来几趟,不外乎看看宅子,收收租,祭祭祖。”老根嫂笑道,“没想到倒有这一桩缘分,俗话说三岁看老,按我看这许秀才像他老爹,也是个和善可靠的。”
王大姑听得喜不自胜,一颗心早放大半下来。刘福婶的话是只能听一半,这个和她有了半辈子交情的老姐妹可不会诓她。
老根嫂极力留饭,王大姑也没太推辞,左右家里就是些女人,男人们带了干粮在地里吃了。
连淑芳帮着老根嫂做了顿午饭,庄善若帮着绣那些小衣服小鞋子。王大姑坐在庄善若身边帮着收拾,一边将刚才老根嫂讲的悄悄地讲与她听。
庄善若见王大姑如释重负的模样,只是轻轻扯着嘴角笑了笑,这婚事是好是歹现在下断言为时尚早。不过好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只要那许家是厚道人家,她有信心也有能力将自己的小日子经营好。
吃罢了饭,娘几个坐着聊天。王大姑心思定了下来,也有兴致听听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了。
王大姑瞅着连淑芳发髻上插着的那两根银簪子,笑着对老根嫂道:“我见你媳妇那簪子倒是别致,我琢磨着也该给善若打上一对。”
老根嫂道:“这些头面首饰做新媳妇的时候戴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哪里还有这样的兴致每天拾掇着。”说着往自己媳妇的身上瞟了两眼。
王大姑知道老根嫂有敲打她媳妇的意思,便说道:“她们年轻自然得好好打扮。我们这十几年家也没操办过喜事,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