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中的三人具是泥雕木塑般地愣住了。
当中又是童贞娘脸上的表情最是生动,她本挂了歹毒的笑容等着看许家宝手中的棍子落下去,冷不防看到庄善若从柴房里冲出来,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嘴角还翘着,一双眼珠子却是呆滞住了——于是整张脸便诡异得很。
半晌,童贞娘才缓过神来,低头看看脚下黑布口袋里的蜷缩的人形,又看看柴房门口的庄善若,讪讪地道:“大嫂,你怎么在这儿?”
黑将军见到了主人,赶紧扑到主人的怀里,低低地在嗓子眼里吠了几声,又咬了庄善若的裙角将她往袋子那边扯。
庄善若拍拍黑将军,似笑非笑地反问道:“弟妹原本想着我在哪里?”
许家宝正高高举了比手臂还要粗的木棍正要朝黑布口袋闷头砸下去,看到庄善若,脸上露出真心诚意的欢喜:“大嫂,我就知道……”他说不下去了,丢了木棍,赧然地笑了笑。
在这场闹剧中,只有许家宝是真心替她说话的,庄善若感激地冲他点点头。
许陈氏坐在一张板凳上,目瞪口呆,颤着手指点着两个黑布口袋:“那这里面是……”
突然整个后院是死一般地寂静。
四双眼睛紧紧地盯在被胡乱搁到井台边的那两个黑布口袋上。
那口废弃的井台上搁了一支蜡烛,在夜风中急速地滴着烛泪,照着口袋里那蜷缩着的一大一小的身影。
童贞娘是个乖觉的,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
其中一个黑布口袋里突然传来呜呜的哭泣声,这哭声在后半夜像是潮水般从黑布口袋里沁出来,慢慢地漫到了每个人的耳里。
庄善若暗自长叹一声,果然,果然!
许陈氏的脸色突然变得灰白。整个身子晃了几晃,竟要从板凳上直直地坠下去。
“娘!”童贞娘眼疾手快,赶紧从半空中扶住许陈氏,然后对着手足无措不明所以的许家宝喝道。“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将口袋解开!”
“解开?”许家宝还没回过味来。
黑布口袋里的呜咽声更大了。
童贞娘死命地搀住许陈氏,恨铁不成钢地道:“莫不是你想要娘的命?里面不是别人,是小妹哇!”
“小妹?”许家宝才如梦初醒一般,手忙脚乱地抱起略小点的那个黑布口袋,想解开袋口束的绳子。绳子本被他系得松松的,可是慌乱之际,手抖得厉害,半晌才将绳子解开。
口袋解开,只见许家玉蹲坐在地上。头发蓬乱,紧闭着眼睛,哭得脸上是一片狼藉。
许陈氏本缓过了神来,见到宝贝女儿这般模样,倒抽了几口凉气。直挺挺地朝后晕厥了过去。
许家宝顾不得管许家玉,赶紧和童贞娘一左一右紧紧地搀住了许陈氏。
庄善若看着许陈氏面色寡白,牙关紧咬,知道不好,便道:“怕是气急攻心闭了气了,赶紧先搀到柴房里,让她躺着缓缓!”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许陈氏搀到柴房里。顾不得脱鞋,将她放平在庄善若的板床上。
庄善若上前,用大拇指狠狠地掐着许陈氏的人中,直到掐出青紫来,也不见醒转过来,便吩咐道:“二郎。赶紧舀碗凉水来!”
童贞娘急急地从柴房旁的简易厨房里弄了一碗水。这捉 奸的事是她张罗的,若是老太太有个不好,她也怕是日子不好过了。
“水来了,水来了!”童贞娘几步路,一碗水洒了一小半。
“赶紧喷水!”庄善若用手翻了翻许陈氏的眼皮。
童贞娘拿着碗手抖得像在筛面。颤声道:“我,我不会啊!”
庄善若赶紧夺过碗来,喝了一口,喷到了许陈氏的面门上。许陈氏依旧动也不动,只是眼皮子骨碌了一下。庄善若定了定心神,正想再喷一口。
只见许陈氏的喉咙动了动,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长长地往外叹了一口气,半睁开眼睛,眼中满是绝望,喃喃念叨着:“作孽啊,作孽啊!”
二郎夫妇松了一口气,极力安慰着。
庄善若见许陈氏没什么大碍,小小的柴房又挤得满当当的,又担心外面那两人,便赶紧从柴房里出来。
只见许家玉蓬头散发地跪在地上,扯着另一个黑布口袋的袋口。那袋口被许家宝扎得结结实实的,许家玉纤纤十指颤抖着,用力地抠着那麻绳,可又怎么抠得掉?
被困在黑布口袋里的那人蠕动了几下,瓮声瓮气地道:“玉儿,莫哭,莫哭!万事有我呢!”
许家玉却咬了嘴唇,眼泪簌簌地直往下掉,又用沾了泥巴的手去抹眼泪,脸上弄得黑一道白一道的狼狈不堪。
庄善若实在不忍,走到许家玉身旁,搀了她在井台上坐了:“小妹,你这又是……”
许家玉却期盼地看着庄善若,用簌簌发抖的双手指了那黑布口袋,颤声道:“大嫂,你赶紧把他放出来,他是、他是……”许家玉又是羞愧又是难过,竟哽咽住说不出话来了。
黑将军却先庄善若一步,扑到那黑布口袋上胡乱地用两只前爪挠着,嘴里急促地吠着。
庄善若叹了口气,将紧紧缚住袋口的麻绳解开,口袋落下,果然里面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童贞娘刚好拿了碗从柴房里出来,乍一打眼,更是惊得连碗都掉在了地上,仿佛是见了鬼一般。
“是谁,是谁?”柴房里传来许陈氏像是破风箱似的嗓音。
童贞娘身形不动,冲着柴房强笑着道:“娘,若是这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