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顶棉帽子,出门记着要戴上。冬天的风跟刮刀子似的,仔细吹了脑壳疼。”
“本来还想给你再做个厚厚的坐垫,你坐着看书的时候多。铺了在椅子上要暖和些,倒是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料子。”
许家安本来还微笑地听着。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安,他忍不住道:“媳妇,你这是做啥,样样交代妥当,像是要出远门似的。”
庄善若强笑道:“不过是提早预备起来罢了。”
许家安盯了她半晌,待还要再问些什么,庄善若生怕被他问出了什么端倪。忙携了他的手掩饰道:“我们出去看看,外面闹得沸反盈天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待两人到了院子,只见许陈氏坐在桂花树下的石凳上气得呼呼喘气。许家玉低了头好言宽慰着,童贞娘笼了手似笑非笑地在一旁陪着。
许陈氏呼哧呼哧喘了好几口气,这才缓过来喝道:“二郎,你去给我说仔细了。我们家的东西我爱卖谁便卖谁,他许三两口子也不去撒泡尿照照。也配不配使这些好东西?竟然还有脸上门!”
许家玉抚了许陈氏的背道:“娘,你莫自己气坏了身子。”
童贞娘干笑了一声道:“娘,今时不如往日了,你跟谁过不去也别跟银子过去不啊?这一大清早走马灯似的来了一拨又一拨的,哪个是真心想买的?还不是瞅了机会来看我们家笑话的。倒是许三有诚心来买。开的价钱也还合适……”
“啊呸!”许陈氏一口啐到了地上,咬了牙道,“他许三和我们家是井水不犯河水!我还不缺这几个棺材本儿,若是卖给他们家,倒不如寻把斧头将这些都劈了,还落个清静!”
许家宝赶紧朝童贞娘使了个眼色。
童贞娘不服气,闷闷地道:“娘这话说的,我还不是为家里着想,这些家具卖不出去的话不过是些死木头,既然搬不到村东头去,留着倒是便宜了郑小瑞。娘是不知道,这年头,有钱的是爷爷,没钱的是孙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您就是再摆出那谱来,也没人吃那套了。”她这话是越说越低。
许陈氏听了气得双手直抖,连声断喝道:“二郎,你也不去管管你媳妇!”
许家宝哪里敢,不过是高喝了声:“你别满嘴胡沁,惹娘生气了!”
童贞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转头去。
许家宝又道:“娘,这事你莫急,我看裴家老叔很是有意,听说他家刚扩了房子,正缺这家具。我再将价钱压低了些,怕他也是愿意的。”
“罢罢罢,由你便是了。”许陈氏自己生的儿子自己知道,二郎在她媳妇面前就跟个软面条似的,硬不起来。她头又开始一阵疼,扶了额正要站起来,突然看到一旁的庄善若穿了一身旧衣。
“大郎媳妇,这身衣裳虽然旧了些,穿着也还清爽。”许陈氏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穷倒不怕,就怕是天生没有当少奶奶的命,却掉到钱眼里爬不出来的。”
庄善若无辜在婆媳口角中被当了枪使。
童贞娘哪里听不明白的,不屑地瞟了庄善若一眼道:“我倒也罢了,好歹穿了十几年的缎子,只是苦了大嫂,缎子衣裳都还没穿服帖,可又要换回粗布的了。也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最怕的是倒了台子,还端着架子的。”
许家玉想张嘴帮腔却不知道从何开口,许家宝只得歉然地朝庄善若摇了摇头。
庄善若却毫不在意,今后她们婆媳斗嘴的日子可还多着呢,她是要走的人了,何苦掺这一脚?
只是不知道王家什么时候才能过来接她,倒要留着精神来对付接下来的麻烦了。
正想着,听到院门外有人喊道:“善若,善若!”
庄善若心中一阵狂喜,这分明是王有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