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那边都听说了什么?”
“我告诉你,沈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跟沈家牵连上的人你也能相信?当年要不是我早些发现沈氏帮沈敬元买通学政要得个秀才的功名。现在你我父子早就身陷囹圄,明明是沈氏做的事,何明道以为是我遣小厮去找他,要送给他五百两银子为你六弟买功名,这都是沈氏吩咐小厮将罪过诬在我头上,差点害得我进了大狱,我带着你冒着风雨去赶考。岂是作弊买功名的人?”
“你还说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蹊跷,要不是你如今的岳家帮忙,我们就要家破人亡了。你还能将官做到京里来?你这是读书都读傻了,竟然好坏不分,还替沈家说起话来了,你是不是还觉得当年我不该休了沈氏。帮你求娶张氏?”
姚宜闻看向盛怒的父亲。“这里面只怕有误会,李御史是有名的言官,他说的话不能不信,婉宁不但没有做错事,还帮了大忙,南直隶的案子里面说不定有蹊跷。”
“是刑部结了案?”
姚宜闻摇头,“哪有这么快结案。”
姚老太爷道:“是户部那边传出了消息?”
姚宜闻道:“六弟已经认罪了。”
“你六弟是认罪了,”姚老太爷突然扬声。“你还想着要落井下石不成?若不然就用你弟弟的性命去换功名。”
姚宜闻睁大了眼睛,“父亲……您这是……”
“我是知道你弟弟做错了事。这件事和他岳家脱不开干系,可他终究是我的儿子,你的弟弟,你要眼看着他获罪,你弟媳妇还有两个侄儿日后要如何生活?”
“你岳丈还为了我们家的事上下活动,你却这时候替沈家说起话来,”姚老太爷板着脸训斥姚宜闻,“我怎么养出你这样不知轻重的儿子。”
姚宜闻道:“儿子是想着帮大哥一起弄清楚漕粮的事,将来也能上个折子为六弟求情,说不得能将功补过。”
姚老太爷鼻翼煽动,“弄清楚漕粮的事?就你能弄清楚,整个京城这么多的达官显贵,南直隶那么多的官员,谁也没你清楚,没有无官无职的姚宜州清楚。”
“若是这件案子不定下来要如何?定你一个诬告罪?你知道漕粮是怎么回事就要跟着起哄?多少人要摔在这个坑里你都不知道,还要跟着前仆后继。”
“李御史是什么人?被撤职流放的罪官,李御史会办这件案子是因为他没有了退路,要么死在流放地,要么竭力搏出一个功名,在朝为官谁不是为了自己头上的帽子着想?你还以为他是一心为了朝廷。一个还没有及冠的崔奕廷,一个被流放的御史,还想要扳动南直隶,真是做梦。”
“别看崔奕廷、李御史口口声声是为了查案,他们不是为了利,就是想要借此出名,崔奕廷没有功名在身凭什么要仕途?皇上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将来必定是要明白。”
“连崔尚书都躲着崔奕廷这个侄子,多少人等着看笑话,你却要扑上去,我早说过婉宁不听话早晚惹出事来,你不听我的就会被那孽障连累,”姚老太爷胡须一动,“我的话放在这里,你就等着,等着看他们会有什么好结果。”
姚宜闻没想到父亲将这件事想得如此清楚,却在今天之前不曾向他透露半句。
知子莫若父,姚老太爷看着姚宜闻,“我之前不说是怕你乱了方寸,没想到你被蒙骗住了,如果不是我在这里,将来姚家就要栽在你手里。”
听着父亲的话,想想大哥在他面前说起的那些,姚宜闻的心忽然乱起来,他也知道崔奕廷这次不会弄出什么结果,皇上要查案,不能什么都查不出,崔奕廷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内阁和六部还静悄悄的是因为大家多少要给皇上一些颜面,等到崔奕廷闹出了格,自然就会有人收拾残局,一切会在一夜之间翻转。
这样的案子他不是没见过。
就说忠义侯通敌的事,开始是阵亡后来变成了通敌,再往后跟随忠义侯打仗的将领都成了叛党,京城里四处抓人。弄得人心惶惶。
姚宜闻想想这件事还心有余悸。
李御史领着言官参奏漕粮弊端,一开始不少的官员被牵连入狱,谁知道最后审案的时候。诬告的人成了李御史。
没有在官场走过的人不会知道这里面的凶险,只要一步走错就是万丈深渊。
“我年纪大了不说,欢哥还小,你总要为欢哥想想,一个做父亲的人,怎么能跟着别人胡闹。”
“夏大学士、陈阁老都没动静,你还要插手?君子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也该想想你的老师夏大学士的意思。”
听到夏大学士几个字,姚宜闻如遭雷击般怔愣在那里。
父亲才进京没多久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
广恩公张戚程大步走进书房。
幕僚立即上前来说话。
“那边怎么样?”张戚程低声问道。
“都准备好了……”
张戚程沉下脸,“别像上次一样。闹出忠义侯世子爷的事。”
“不会,不会,”幕僚道,“这次是在京里。属下仔细安排。绝不会出什么差错。”
张戚程点了点头,撩开袍子坐下来,自从在战场上死里逃生之后,他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凡事更加小心翼翼,每件事做之前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姚家要怎么办?”幕僚仔细地看着张戚程的脸色。
姚六老爷就是个蠢货,但是好歹有寿家垫底,幕僚说的是姚氏一族的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