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本就清亮的眼睛更亮了几分,就像曾经月空对九夭施梦还之术时那双眼,只是月空的眼睛如一面湖,平静透亮,也像一面镜,能映前世今生。
可玄阳的这片镜湖中却什么都映不出来,只有永恒的平静,平静得如同一团死水,照不出前世今生,只有死气沉沉。
她看着九夭,瞳孔之中却映不出她的影子,开口时的声线如同她放在那九夭身边那只木人般木讷。
她道:“睁眼。”
木人的眼睛睁开了,九夭也慢慢睁开了眼。
眼底空茫,没有丝毫焦距。
“转过身来,盘膝。”
玄阳只下达着命令,九夭便行动机械的随着木头人转身,顺着她的口令盘膝而坐,一双没有焦距的眼平视前方,却正好是对着玄阳的那双眼。
玄阳缓缓的抬手,割破自己的手腕,血一滴滴低落在案上的木碗之中,她口中低念道:“以吾之血,祭尔之灵。臣服于吾,奉吾为主。”
低低的声音如同魔咒,不断在暗室之中循环,九夭空茫的眼底渐渐激涌出旋涡,眼底隐隐闪过一抹痛苦挣扎。
也就在这时,一旁的天阳起了身,走到玄阳面前从她手中接过那小半碗血,垂眸看了眼腥红的血液笑了一笑,转身朝九夭走去。
将碗递到九夭面前,低声哄道:“乖,喝了它。喝下去,就不会再痛苦了。”
九夭终于垂了垂眼,看向那小半碗血,眼底挣扎更甚。
玄阳再次开口,平平令道:“喝了它。”
小木人做出伸手的姿势,九夭也终于伸出了手,将那木碗接了过来。
随着小木人做出端东西喂到嘴边的动作,九夭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将碗举起喂到了嘴边。
厢房所在后院之中,赵凌墨负手在后望着紧闭的厢房门一动不动。
他想他就站在这里,里面若有什么变故他也能及时进去,虽然可能就算进去也做不了什么,可就是放不下心离开。
只是随着时间缓缓流逝,他心底焦急越甚,眉心越来越紧,心底也有些说不出的不安,且越来越浓,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因为烦乱,他有些站不住了,左右的踱着步,可目光却始终落在厢房门前。
就在他恨不得将那厢房门盯出个洞来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他而来,“陛下,有人闯山。”
赵凌墨步子一顿,转头看去,“什么人?”
他下意识就想到了消失不见的赵凌灏以及那些影卫,却不料来人喘着粗气道:“都是些普通百姓,大概有好几百人,在山下闹着要见玄阳神女。”
赵凌墨沉眉,带着疑惑,“确定是普通百姓?”
“是,都是普通百姓。”
匆匆赶来的侍卫神色焦急,“那些人不管不顾,只吵着要上山,已经同我们的人动起了手,属下不得已来寻陛下,不知此事要如何处理?”
因为来的人都是百姓,他们才会如此为难,毕竟若真动了杀手,传出去恐怕会让民心动摇,也给凌天观带来麻烦。
赵凌墨沉凝一瞬,“他们是为何事要见玄阳?”
侍卫眸光一闪,“听其中几人说,玄阳害死了他们的亲人。”
这话在他们听来其实都不太相信,在东海人的心中,玄阳是神一般的存在,怎么会害人呢?
可这侍卫不知为何,却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毕竟,这玄阳和皇家有关,很多事恐怕也都不是表面看来这么简单。
只是他虽这般想却不敢说出来,只怕会惹祸上身。
赵凌墨闻言眼神也是微变,再次看了看紧闭的厢房门,沉吟片刻终是冷声道:“拦住他们,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许给朕放上山,若是他们非要闹事……”
眸光一狭,他一字一顿冰冷无情,道:“杀无赦!”
侍卫脸色瞬然一白,却在赵凌墨转眸看向他时颔首垂眸,“属下遵旨!”
侍卫下去之后,赵凌墨的眼神更加暗沉,死死盯着厢房门。
他很清楚这件事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否则那些人什么时候不闹事,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
说玄阳杀了他们的亲人,莫非便是那些和玄阳八字相合,被她吸取了魂魄做成了傀儡的人?
可这事一直都做得很隐秘,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怎么就这么巧,在这时候闹了出来。
九夭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赵凌墨甚至开始想,九夭并非愚蠢之人,来见玄阳之时应该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可她依然毫不犹豫的来了,她是不是早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就在山下一团乱的时候,房中,九夭已经将碗喂到了嘴边,仰头,欲将那血喝下。
天阳勾唇看着她,只要将这血喝下去,就算以后九夭能聚齐魂魄,也只会是一个没有自己思想的傀儡,他想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这么多年,他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快活,正想着,眼前忽然血光一闪,他下意识闭上眼。
闭眼的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缠绕上他的身体,不过转眼,就将他牢牢捆绑,无法挣脱。
一声冷笑落在耳边,“想让我喝是吗,不如我请你多喝点,怎么样,好喝吗?”
天阳神色猛变,睁开眼,九夭正看着他冷笑。
那双如星的眼眸恢复了璀璨,哪有方才半分迷茫和挣扎。
那碗刚才欲喂到她嘴里的血已经被她泼到了他的脸上,眼睫上还有血珠在滚落,天阳眼珠子都有些发红了,也不知是被这血色映衬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