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了南岭,就到了闽南地界。闽南地处东南边陲,来到这儿明显就觉得更加湿热了。闽南之地最多的就是竹子,沿途经过那些绵延起伏的群山丘陵,从山脚到山腰,密密麻麻全都长满了竹子。远远看过去,就如同一片汪洋。风吹着的时候,但见竹海中千竹万竹翻涌,好似青翠的波涛,连绵不断。
这一日,一行人到了福州地界。福州是闽南郡首府,自然也是非常繁华。一路长途跋涉,看惯了山路小径,如今总算到了一个像样点的大城市。走在街上,两耳闻到的都是闽南方言,听上去很是有趣,可惜就是不懂什么意思。
李承汜照例找了一家客栈,说先在这儿歇一歇,把路上的衣物、储备、食物之类的置办好。
进到客栈里,各自安排了住处,到楼下吃过饭,众人便开始闲聊。我和仁轩与李承汜坐在一处,但是只有我与仁轩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他则在一旁听着,并不怎么言语。
正感到无聊,忽听得门口一个年轻人用一口中原味道的官话高声叫道:“老板,来招呼着!我们要七张桌子,快快好酒好菜伺候来!”
只见门口拥进来十多人,皆锦衣华服,很是显眼。两个年轻公子模样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汉子。这汉子生得虎背熊腰,浓眉高挑,一双三角眼,顾盼之间隐隐透出一股威严。
方才高声喊叫的人便是他旁边那一位年轻公子,打扮的甚是出众,看样子,似是他的随从。只是腰间却围了一条金丝马鞭,令人不解。这中年汉子并不曾发一言,但那股眼神中透出的威严,以及手下这一干人,已经足以吸引众人。
老板正在柜台拨着算盘,这时候见如此阵势,连忙绕过来,满脸堆笑,也用官话招呼道:“哟,各位,来喝酒还是住店?”闽南之地的人,像这种生意人,不会点官话是不行的。虽然这老板一口方言味,但还是能让人听懂。
另一位少年手持折扇,扇骨轻拍手心,此时听了老板这话,忽然扇子前指,飞快点在那老板额头之上,悠悠地道:“你,方才是没有听到我师兄的话么?我们可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他一出口,说的话却是跟官话很近的金陵话,我正好听得很亲切。
那老板一怔,两眼往上死死盯了下扇子,方才这扇子再向前,只怕便可要了他的命。这老板也是个聪明人,见了这场面,心下已知是来了难伺候的佛爷。于是咽了口唾沫,眉开眼笑的道:“小二,来呀,给这几位爷看座!”
那店小二在另一旁愣愣的站着,见了这一群人来,如此声势,心中已经怯了几分。此时听得老板喊他,居然脚下不动,如愣住一般。老板又喊了一声,这次用的闽南话,听上去是在骂他。
店小二这才反应过来,张张嘴,官话说得甚是不流利的:“几位……几位这边过来。”
于是这一群人在我们车队旁边一一坐下了,他们方才一口气要的是七张桌子,可不凑巧,正好却只有六张桌子空着。
“客官……对……对不住啊,这桌子……还少一个,您看,能不能跟那边的客官们拼一张?”店小二一边指着我们这里,一边试探着问。
“混账!竟然是要我们跟人家混用一张桌子!你好大的胆子!”那围着鞭子的少年突然怒道。这人脾气比起他的师弟来,是急了点。
他抽出那鞭子来,就要往店小二身上抽去,我心里一惊,和李承汜、仁轩彼此对望,心道:原来他腰中那鞭子竟是用来作这般用处的。这人当真欺人太甚。
我心里气不过,眼看着那鞭子就要抽到小二哥的身上,小二哥高喊“饶命”,我也正欲起身“打抱不平”,仁轩和李承汜两人先就坐在那里,按住我的手臂。
我皱着眉看了看李承汜,他身形不动,坐在那儿,使了个眼神,摇头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
那小二哥已经喊了出来,少年的鞭子也将要出手,但是不知怎的,挥出去的鞭子居然半空中硬生生被拦了下来。
拦住鞭子的是一只手,稳稳地捏住少年的鞭子,少年手臂顿时动弹不得。
原来这止住鞭子的恰恰便是那中年汉子。
“赤兔,你这是做什么?何苦跟一个店小二为难?”
我们在旁边听了又是一愣,这少年竟然起了个马的名字。
那少年当即丢下手中的鞭子,低头恭声道:“是……师傅,弟子知错了……”
那汉子道:“你应多向的卢学学,他虽是你的师弟,年纪也比你小,可处事比你要稳重得多。”
“是。弟子定当铭记教训,以后千万不敢如此鲁莽。”
“你到那边去,拼一张桌子,自己寻思去吧。”
“是。”那少年挠挠头,拾起了鞭子,便往我们这边走来。
那边一一落座了,这少年却径直走向我和李承汜、仁轩这桌,看样子我们这桌是唯一只有三人,空着一个的,是以他找上来。我看到他往这边来,心中老大不愿意。
谁知那少年到了我们这里,两眼还是那样轻蔑的扫了我们三个一眼,居然什么话都没说,就一屁股坐到我旁边。
我心中越发气愤,就要发作,李承汜却按住我的手,死死地往下压,一面用眼神示意我不可冲动。
我咬咬牙,心想跟这种人坐在一处,忍也忍了,反正他们吃过饭就会走。
后面那些人已经开始聊上了,咿咿呀呀南腔北调,不知在说什么。这一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