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非笃愣了一愣,一时之间,竟然失态地陷入了沉默。
之所以如此,皆因他在得知顾盼兮来时,设想过种种可能,唯独,是没有想到过这一种。
这个斗匈奴刺客、御花园揭穿恶奴、使臣宴会靠“勇者无惧”舞惊四座,不可一世的赵王妃,竟然会跑来求救?
时非笃真是有些始料未及。
“弟妹此言,何意?”
时非笃抱定见招拆招的打算,径直开口问道。
顾盼兮入门前往眼眶滴了几滴清水,被时非笃这么一问,当即抬手抹了抹眼角,装出弱小无助,又故作坚强的楚楚模样,诉苦道:“三王爷定必知道,本妃前些日子在王府遇刺的事情了。”
时非笃当然知道,他听顾盼兮提起此事,又想她说是来求救的,心不禁猜想:也是,这个赵王妃头脑和嘴皮子了得,但毕竟是个手无搏鸡之力的一介女流。如今四皇弟不在,赵王府空虚,又遭到刺客侵扰,会害怕也是自然的。
本来顾盼兮还要费些口舌解释的,结果时非笃自作聪明,自己先说服了自己,紧接着开始敲起了如意算盘来。
一直以来,时非笃和时有行之争,始终是难分轩轾。毕竟他们两人,无论是个人本事,还是背后的支持,都旗鼓相当,僵持定然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之于时有行,时非笃更想早日打破这个僵局。因为他并非嫡出,又不是长子,身后还有个武双全、民望不弱的时非清虎视眈眈(在他看来)。跟时有行这场较量,时非笃更担心夜长梦多。
如今顾盼兮自己送门来,时非笃很难不去动趁火打劫的心思。
之前时非笃想要笼络时非清,可惜未果。如今顾盼兮有难,时非清又是爱顾盼兮爱到甘愿随军出征,也要跟高馨宁这个侧妃撇清关系的烈性情种。倘若时非笃卖顾盼兮一个人情,那待到时非清凯旋,这个赵王,又该怎么感激他这个三皇兄?
想到这里,时非笃看着顾盼兮,好似饿汉看见了一个猪肉白菜馅肉包一般,两眼发光。
顾盼兮将时非笃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心窃喜。
时非笃的反应,完全在她预料之。既然时非笃如顾盼兮所愿,动了利用顾盼兮笼络时非清的心思,那顾盼兮要反过来利用他cì jī皇后,想来是轻而易举了。
顾盼兮要营造出一个假象,一个在她牵线搭桥底下,时非笃和时非清已然暗结盟、互通有无的假象。这个假象一旦形成,皇后定然无法再沉住气,按兵不动。
皇后一动,顾盼兮也能跟着雷霆暴动。到期时,顾盼兮有可能拿住皇后的七寸,将这个心狠手辣、害人无数,且跟她有血海深仇的毒后,一举拿下!
时非笃不等顾盼兮多说什么,忙道:“是愚兄考虑不周,疏于照顾弟妹了!眼下五皇弟不在,王府空虚,有些宵小之徒胆大妄为,弟妹确实是寝食难安。弟妹有什么需要愚兄帮助的,尽管开口!”
顾盼兮假装惊喜,感恩戴德道:“三王爷这么慷慨,妾身感激不尽!妾身只希望,三王爷能派一位高手,为赵王府镇守门关!”
时非笃皱了皱眉头。顾盼兮这个要求,对他来说其实是正下怀。他本来推断,顾盼兮顶多是问他多要些府兵,做做wài wéi的安保,还想着要怎么开口,好安插自己一个心腹进赵王府核心,探听些虚实,做监视之用,谁想到,顾盼兮自己先开口了。
这个赵王妃,会这么没有心机?这个赵王妃,竟然对本王如此信任?
时非笃不是愣头青,总是会留个心眼在。他略一沉吟,试探道:“弟妹,愚兄知道五皇弟手下有两名高手,一为流川,已经随他出征。另一,则是眼前这个赵忠——既然已经有他在,弟妹又何必让本王再派高手?”
一听时非笃这试探,顾盼兮知道自己急了,开口太快,露了破绽。但她心思灵活,想都不想,说道:“三王爷有所不知,赵忠在那晚刺客突袭的晚,受了伤!如今只怕他有心护院,却无力退敌啊。”
“受伤?”时非笃狐疑。
“受受伤?”赵忠懵逼。
顾盼兮恨铁不成钢。
这个赵忠!这个时候也不知道醒目一点!
愤愤之下,顾盼兮趁着时非笃不注意,悄悄将一枚短箭捏在手里,猛地往赵忠大腿一扎。吃痛之下,赵忠惊叫一声,整个rén dàn起,手往顾盼兮扎箭的位置一探,登时摸出了一手心的血。
顾盼兮饶自贼喊抓贼,“哎呀!赵忠,你被那刺客伤到的位置是不是裂开了?本妃让你别跟着别跟着,你是这么忠心耿耿!唉,你快快坐下!”
言语之间,顾盼兮将赵忠摁到了一张凳子。赵忠苦笑一下,低声嘟囔道:“王王妃,下次能不能先演练一一一下?”
顾盼兮白赵忠一眼,示意他好好演戏,不要乱动弹,然后转身长叹一口气,颇有些黯然地感叹一句:“让三王爷见笑了。”
看着赵忠手心殷红,和顾盼兮演的这处“主仆情深”,时非笃这才相信了顾盼兮是因为赵忠受伤,成了惊弓之鸟,才急着要找名高手坐镇。
好极!
时非笃暗暗叫好,假装为难,说道:“弟妹有所不知,愚兄府,称得高手的人才是寥寥可数。不过既然弟妹情况紧急,那愚兄也不得不忍痛割爱了。唐豹!过来!”
时非笃喊出了自己心早拟定好的人选。一个精壮汉子应声从吴王府后院走出,停在顾盼兮身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