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安很难将眼前这个冷漠无情得,像个完美帝王的殷王,与自己那宠爱自己,关心自己了十多年的王兄重叠在一起,很难相信,这都是同一个人。
也在一时之间分不出,到底哪一个对殷朝更好,她只觉得不寒而粟。
身为臣子,她庆幸殷朝有这样一个隐忍睿智的君主,身为妹妹,她很难过她的哥哥,已经死去。
她翕合了一下眼睫,再好看的眼睛也拦不住绝望而下的眼泪,发颤的声音说着:“是,王上。”
殷王松开手,眼神也放软下来,抹掉殷安脸上的泪痕,就像以前那样,也是这么宠爱着他的妹妹,怕她难过,怕她流泪,只想她过得幸福,然后会温柔地哄着:“乖,这才是我的小安。”
殷安的内心里像是陡然放进了一座冰窖,冷得她全身都发抖,她分不清,这样的宠爱是真的还是假的,是跟殷王对越歌一样的虚情假意,还是真的待自己一如往夕。
但就算是真的,自己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全心全意地赖着他,信着他了。
殷王理着她的长发,勾在指尖打了个圈,笑声道:“越清古进宫来了,不出意外,是方觉浅他们让他来的,应该是想拒绝王后让他领兵的旨意。”
“越清古只要不傻,都不会同意的。”殷安转过头去,不愿对着殷王的脸庞,强自镇定着心神。“怕是由不得他。”殷王笑了下:“越城越彻和他的手下将军石空一直下落不明,与他们一同消失的还有越城的九万精锐之师,这对殷朝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对牧嵬来说也是。如果牧嵬攻打清陵城时,这
些人从后包剿,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一定会让他去,先把越彻他们引诱出来。”
“以越歌对越清古的依赖,只要越清古把话说绝,越歌也不会一味相逼,你又不能出面,所以,你需要我。”殷安苦笑了一下。
“对。”殷王点点头,不多不少笑容始终轻轻地挂在他唇角,微垂着的眸子里有暗藏的锋芒和杀机,“我要你给越清古一个,不得不去的理由。”
“什么理由?”
“他去,方觉浅与王轻侯尚有一线生机,他不去,那就,通通等死吧。”
殷安有些不解地看着殷王,不太明白,这话从何说起。殷王站起身来,信手接了片落下来的黄叶在指尖转动把玩:“此刻,他们一定在想,殷朝到底还有多少兵力,这些兵力又藏在哪里,他们焦虑不安,又毫无头绪,越清古或许还会试着从越歌那里探一探口风
,但这件事,越歌是不知情的。我要你去他们这个答案。”
“既然是殷朝的底牌,王兄何必故意暴露?”殷安问道。
殷王挑眉笑道:“因为就算我暴露了,他们也奈何不得。就像我明知方觉浅是我最大的威胁,我也杀不了她一样。”
“我明白了。”殷安有些疑惑地看着殷王,“你突然给了王后二十万大军,她就没有怀疑过,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吗?没有问过吗?”
“谁说是我给的,明明是你呀。现在,你不是也要顺便把这个答案,给她了吗?”
殷安哑然失笑,她的王兄,算无遗漏啊。
越歌,永远也别想逃出殷王的手掌心了。
“我真是不敢想象,越歌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会是何等崩溃。”殷安道。
“听话的人,是可以活到最后的。”
话说两头,那头的越清古在摘星楼里跟越歌说了许久,认真地告诉她,殷安没有安好心,愿意让自己领兵的原因,也无非是要把他的父亲和石空,以及仅存的将士们引出来,他不能去当这个饵。
越歌听罢,思虑良久,越彻跟石空的死活她是不关心的,但是有关越清古的安危,她却很上心。
如果此去,会危及到越清古的性命,那她再怎么不甘心,也会另择他人领兵前往北境。
越清古笑着拍了拍越歌的头,心想,至少,越歌对自己的话,还是愿意听一听的。
“殷王有没有跟你说过,那些兵是从哪里来的?”越清古问越歌。“没有,我也很好奇,但这是殷安的意思,想来也只有殷安才知道,但在当时人家已经给了我这么大好处,我总不好再去问她的。”越歌靠在越清古膝盖上,声音软软的:“对不起啊哥哥,我不知道险些害得
你身陷险境的,也没有想到殷安是在设下这样的陷阱,都是我太笨了。”
“哪里怪你,这一手的确让人防不胜防,我也是听完王轻侯他们说了,才反应过来的。”越清古抚着越歌的肩,宽慰着她。
两人正说话间,与殷王分开的殷安来到此处,越歌见了她,也懒得起身,只是斜眼睨着她:“长公主殿下这回来,又是带着什么好处要给我?”
殷安扫过二人,径直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捡了只酒杯喝了口酒,慢声道:“王后便不奇怪,那二十万大军从何而来?”
“不巧,我正要去问你呢。”越歌懒声道。
“我这不是来给你答案了吗?恰好,越公子也听一听。”殷安笑看着越清古,想来果如她王兄所料,越清古已经明白,他此去北境的话,只会是诱饵,也已经说服了越歌。
但是,这北境,怕是由不得他不去了。
越清古拂了拂袖,手比在耳边:“洗耳恭听。”
殷安环顾四周,微微一笑:“想来越公子也知道,早些年前王后酷爱修行宫,设楼阁,这摘星楼就是其中之一,话说回来,这摘星楼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