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淅淅沥沥地响,和着里屋王轻候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格外喜感。
执着伞一身疲惫的抉月公子站在屋檐下,看着屋子里的王轻候正被方觉浅提着刀撵得满地爬。
他看着这二人,突觉这一身的疲惫都散去了。
于是笑看了很久,直到王轻候发现了他,嚎道:“你再不进来老子真要成她刀下亡魂了!”
抉月这才慢慢上了台阶,慢慢收了伞,再慢慢掸了掸袍子上沾的雨珠。
最后慢慢说:“事情办好了,公子放心吧。”
“王轻候!”方觉浅咬着牙根,红着眼又冲过去。
“你把话说清楚啊你!”王轻候,绕柱走,苦不堪言。
抉月低头轻笑,有多久没看到过小公子这样真实的样子了?应该是自从离开王家,他就再也没有这样真诚坦白地面对过自己了吧?
方姑娘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方姑娘,神使不会再想要娈童了,至少近期内不会了,你放心吧。”抉月温温和和地说。
方觉浅的刀停在王轻候头顶上,一指的距离:“什么?”
抉月道:“你先把刀收起来,我慢慢同你讲。”
方觉浅看了一下险些成刀下亡魂的王轻候,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先相信抉月一回。
本来若没有方觉浅横插一脚,王轻候他也就说不定,真的随便找些孩子送过去了——说一千道一万,王轻候他干得出这种事。
但也许是他良心发现,也许真的只是怕被方觉浅乱刀砍死,他选择了不这样做——再说一千道一万,这不代表王轻候是个好人。
不这样做,也总得跟扶南有个交代,给神殿一个说法。
被方觉浅气得半死的王轻候不得不绞尽了脑汁,想一个解决之道。
拖是没用的,说抓不到孩子那也是不可能的。
从源头上解决问题,让神使不想要娈童,这才是真正的办法。
但是神使大人他好这口好了这么些年,一下子让人改了喜好绝不可能,有什么比娈童更让他喜欢的呢,是命。
如果因着娈童丧了性命,那就太不值当了。tqr1
于是王轻候从这里入了手。
神殿内有很多神侍,也有很多已然存在的娈童,抉月这位风月场所里的头把交椅,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人脉的。
他买通了一个娈童,让他去行刺神使,并给了他一瓶假死药,喝下后立刻跟死了一模一样,再买通神殿的神卫,绝不动其“尸体”,只将他扔去乱葬岗,乱葬岗有抉月的人在等着,服下解药的娈童将会永远从凤台城消失,在很远的地方活着。
行刺自是未成功的,成功了那还得了?整个凤台城都会翻过来,抉月绝对跑不掉。
只是要吓一吓神使大人,随随便便让陌生人近身,可不是件明智的事。
越是高位上的人,越是惜命,神使大人成功被这波刺杀搞得心情不好,不想要什么新鲜的可人儿了。
王轻候也不必去“交货”。
说起来好像很简单的事情,但花费了抉月极大的心力去做。
那毕竟是神殿,要行刺的人毕竟是神使,稍有不慎,抉月就搭进去了。
所以他格外疲惫,累得连掩都掩饰不住。
方觉浅听了,有两个感受,一,辛苦抉月了,二,抉月的力量太强大了,连神殿里的人都能买通,连行刺神使这种事,哪怕是假的,他都敢做。
他的权力,果然大得超乎常人想象。
还有第三点她来不及想。
那就是,抉月对王轻候的付出和忠心,怕已是常人不敢想了。
方觉浅收回刀,对着抉月道:“谢谢你。”
抉月摇头,微笑着说:“要谢你也该谢小公子呀,是他叫我做的。”
“是你做的,你冒了这么大风险……很抱歉,是我的一意孤行让你冒风险的。”方觉浅低下头。
抉月歪头笑看着她,目光泛着柔和的光:“那你以后,愿意多来昭月居陪我说话吗?”
“可以啊。”方觉浅点头。
“我说!”被无视了半天的王轻候不满了,搞什么名堂,这事儿是他出的主意好不好,决定的人也是他好不好,他们两这算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不满道,“是我好不好,有了我才有了这么圆满的解决好不好?因为你的一意孤行冒风险的人,也是我,好不好?”
方觉浅瞅着王轻候,其实她也知道王轻候的压力和不容易,也知道该说委屈你了,谢谢你。
可是这个话儿,它到了嘴边,就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于是她眨巴眨眨巴眼,转头对着抉月:“谢谢。”
“喂!”王轻候要气炸了,被她撵得满地爬的人是自己,被她气得半死的人是自己,为了她搞定这事儿的人还是自己,她到底有没有良心了!
“如果日后这件事暴露了出来,神殿要杀你,我替你开道,保护你离开。”方觉浅拍着胸口作保证,这是她对王轻候最大的回报。
王轻候气得快要变形了。
看都不想看见这两人。
他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你们……你们给我出去,出去。”
方觉浅是个实诚的人,也就真的拉着抉月出去了。
王轻候捧着自己碎得跟饺子馅儿一样的心,委屈得要哭出来。
方觉浅送抉月离开,伞撑开,一大半为她挡着雨,抉月笑声说:“很久没见到小公子这样了,真是怀念。”
“我好像快把他气死了……”方觉浅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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