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恪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大概是在凤台城浸淫了太久的权斗心术,他在笼络周围小城的事情上,做得极为出色,形成了以他所在的河间城为中心的一个非常牢靠的联盟,而他与河间侯季铮各具一半话语权。
在收到王轻侯的回信后,他将三七开的局面,提到了五五分,季铮与他的女儿季婉晴各占一半。
或者仔细点说,应该是殷朝与朔方城各得其五。
再仔细点来说,是殷安与王启尧之间各占五成,而王轻侯与张恪成为最不可估量的变数。
说到张恪,我们势必要记得他的女儿张素忆,张素忆贵为神女,始终未断了与张恪之间的书信往来,经由抉月之手的书信总是会格外隐蔽安全,不被神殿与外人知晓。
张素忆的聪慧或许不及方觉浅,不及季婉晴,甚至不及殷安,但是她是一个极懂感恩,也极为谨慎的人,看罢信中父亲所言,张素忆的隐忧浮上眉尖。
“张小姐有心事?”抉月在安静清雅的茶坊里煮着茶,笑问她。
“朔方城的局面远比我们想象中的更为复杂,抉月公子,这些事,方姑娘可知道?”张素忆细细折起书信,抬眸问道。
“当然。”抉月点头,“哪怕我不告诉她,以她对朔方城的了解,也能猜到这局面的危机。”
“那方姑娘可有说什么?”
“她什么都不会跟我说的,不过你也不想太多,她总她自己的打算,我们不必忧心。”抉月道,“倒是神殿,近来可有什么动向?”
“并无特别之处,倒是王后来过神殿两次,与虚谷神使和若愚神使密谈,未让我等随侍在侧。”张素忆摇了摇头。
“无妨,你在神殿自己一切要小心,如今你父亲暴露,很可能殷安会利用牵制你父亲,若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抉月叮嘱道。
“会的,多谢抉月公子。”张素忆点头。
“对了,剑雪最近很好,你可以放心。”
“好的,抉月公子有心了。”张素忆笑起来,眼中都晶晶发亮。
抉月目送张素忆回去,支额倚在窗子上,望着外面来往的人流出神,有些事他想不太明白。小公子那等智绝之人,难道会真的看不透江公的打算吗?
如果看透了,他又要如何与他大哥相处?
王家兄弟素来和睦融洽,难道到最后,为了一把椅子,也会走向最残忍的那一幕吗?
他不会指望着王轻侯退让,谁见王轻侯在这些事情上面退让过半步?他只能幻想着,王启尧不是一个对天下霸主有心之人。
但突然地,抉月就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还在王家的时候,王家三兄弟与他,一共四人在江公座下上课,江公曾问,何为枭雄,何为仁主。
王启尧答道,乱世出枭雄,盛世需仁主。
思及此处,抉月的眉头微微一颤。
想得太多让他心中有些纷乱,便起身离了茶坊,往方觉浅住的小院走去,她前些日子行刺杀之事受了不小的伤,正在修养,若不是要来见张素忆,抉月会一直陪在那里。
走进院子的时候,听见剑雪正在跟她聊天,说道:“还有一个人我替方姑娘你除掉了,方姑娘,以后这种事,你来找我替你做吧,我本就是杀手出身,刺杀之事对我来说很容易的。”
方觉浅倚在长椅上,望着眼前明显成熟了不少的少年,眸光没以前那么清澈天真的了,添多了些成熟稳重,岁月真是好东西,将一个个无邪的人儿打磨得内敛沉稳。
“你有你的事情要忙,我怎会有事没事就找你?”方觉浅笑道。
“方姑娘,你知道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剑雪啊,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世界之大哪里看得完,我连眼前的都还没看透呢。”剑雪坐下来,将手中的剑放下,认真地看着方觉浅:“方姑娘,当年王老爷,不是秋痕杀的。”
“你查到什么了?”方觉浅问他。
“我在顾渊府上,因为白露的原因,挺得他信任的,他会让我去替他做一些事情,虽然他没讲,但我自己知道,那些事都是神墟之事,我借着这些机会,试探着问了一下当年之事,顾渊说……”
剑雪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些想不明白顾渊的话一般,“他说,当年那件事,是有人嫁祸神墟。”
“我想不明白,谁会嫁祸神墟呢?”剑雪疑惑不解地看着方觉浅。
方觉浅眸子微微动了下,拍了拍剑雪的肩:“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别纠结了,你这样以身涉险很是让人担心,神墟不同以往,行事手段更为酷戾,我怕你一旦暴露,他们会对你不利。”
“不行!”剑雪拧着眉头:“当年那件事让方姑娘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记得那天你被逼着杀了那么多人,如果不查个清楚,我不甘心!”
“我也不甘心。”抉月笑着走进来,抖开毯子给方觉浅盖在腿上,“老爷子对我不薄,如果他死得不明不白,我也会良心不安。”
“你们啊……”方觉浅摇头笑了笑,“据说神墟现在的大长老是殷安,就算你们查到真相,又有么益处呢?殷安不同于往日,我也不同于往日,我想,如果王家老爷子还在世,也希望你们把目光往前看。”
“还秋痕一个清白。”抉月笑道,“怎么说,她也是我昭月居的人不是?”
对于他们古怪的执着方觉浅也劝不动,只得由他们去,剑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