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温暖的披风搭在她肩上,修长如玉的手轻巧地给她系好带子,带着笑意:“身子骨还没好全,怎么跑到这里受风寒?”
“没那么娇弱,我又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方觉浅笑着拉了下披风,但说完这两句话,嗓子却很不配合地咳了起来。
“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我们回屋吧?”抉月忍不住笑道。
方觉浅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两声:“抉月你不用守着我,我没事的。”
“等我能离开的时候,我自然会走。”
“凤台城的事你不用操心吗?”
“你说昭月居?”
“对啊。”
“你以为樱寺跟我了这么多年,这点能力都没有?”
“好吧好吧,是我想多了。”
“你怕我因为你的事,跟小公子生出嫌隙来?”
“有点吧,他……很信任你。”
“我曾经也很信任他。”
曾经……
“抉月,这件事其实真不能怪他,我们谁也没有想到,伶人笑……会是这样的。”方觉浅笑了下,伸手接了片飞雪在掌心,“虚谷,真的厉害。”
“所以,你想好怎么办了吗?”抉月想问的是,你死心了吗?如果小公子已经只把你认作仇人,不再记得一丝半点你们之间的爱恋,你可是死心了?
方觉浅轻松地笑了笑,耸耸肩:“想好了。”
抉月抬头,正好迎上方觉浅转过来笑意盈然的双眸:“杀回神殿!”
抉月心头一悸。
旋即笑道:“为君作陪。”
方觉浅忍不住抱了一下抉月的肩:“全天下最好的抉月公子呀。”
抱着自己的人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药香,这些天她不知喝了多少汤药婆子,才换得此时的稍微恢复,但依旧瘦了很多,如果不是她有不俗的武功作底子,只怕是风一吹就要倒,脸上也没什么颜色。
抉月很想抬手拥住她,但手伸到一半却放下,负在身后。
笑道:“那全天下最好的抉月公子,请你回屋,喝杯姜茶驱寒,不知方姑娘可赏脸呀?”
……
王轻侯本是来找抉月,抉月来这里的事还是应生告诉他的,他就奇了怪了,抉月来了好几日了,居然一直没来见自己,自己去找他他也总是不在,他越想越奇怪,今日便又来。
走到湖边的时候,随意抬头一看,看到那边湖心小筑外的廊桥上两个人。
细雪纷飞,狭窄的廊桥上两人并肩而行,像是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抉月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待看得清了,才看清说话的女子是方觉浅,他的眼前只余一片血色。
血色里他的兄长被绑在烧得滚烫发红的铜柱上,活生生被烧死,烫死,流出来的鲜血都落不了地,沾着铜柱就化成青烟,完好的皮肤被烫得卷曲起来,血肉模糊。
而他的兄长一声声惨烈凄厉的叫声,撕裂着王轻侯的灵魂,他喊着,“苟活忘其国,如犬献媚,偷生忘其名,如蛾附炎,嗟食忘其崇,如鼠谀承……”
方觉浅就站在那里,狂妄地笑着,肆意地看着,残忍地置王蓬絮于死地。
最后还说:“将其拘于神息殿,神魂永不入轮回!”
王轻侯只觉得五脏六肺都被碾碎了一般。
“老幺,你要出去玩可以,二哥帮你瞒着,但是不许晚归,否则打你屁股!”
“老幺啊,你这成日偷懒让我帮你写功课糊弄江公,要是被发现了,打板子的时候你可别喊疼。”
“老幺快来,快看二哥给你买了什么,喜欢吧,就知道你眼红这玩意儿好久了,快吃,别让父侯发现了!”
“父侯,老幺年纪小不懂事,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教好,你要打打我,别打老幺!”
“老幺,二哥要去凤台城了,你都不出来送送我啊?”
“当然不能让你去,你一天到晚惹是生非,凤台城又不像朔方城,处处危机,你那性子怎么受得了委屈,二哥怎么可能让你去嘛,别生气了,出来让二哥看看你,好不好?”
“老幺,二哥没事的,你千万别莽撞别来凤台城找我,殷王巴不得咱们王家几个儿子都困在那里呢,听话啊。”
“老幺,那二哥真的走了啊……”
二哥,真的走了。
二哥走的时候,他还在生气,气得都不肯出来送送他。
如果那时候知道那一别就是永别,他想,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二哥来凤台城,也无论如何都不会混帐到连送送二哥都不肯。
“二哥……”王轻侯在风雪里抬头望望天,咽下所有的苦涩,“二哥,我会为你报仇的。”
下一刻,王轻侯纵身而起,跃过了湖面,抬掌挟着细雪的劲风,直直地往方觉浅面门上拍去,眼中含着刻骨铭心的恨!
正邀方觉浅回去喝姜茶的抉月眉头一皱,反身抬手对上了王轻侯的手掌:“小公子!”
他被王轻侯这一掌震得微退了一步,这样大的力道,他是要置方觉浅于死地!
“抉月不错嘛,武功颇有精进不说,还勾搭上我王家的死仇了?”王轻侯立在扶拦上,笑得邪肆:“怎么着,还完王家的恩情了?”
抉月看了身后的方觉浅一眼,方觉浅面色自然并无不同,只是眼中有些凄苦。
“小公子,你的死仇是谁?”
“哟,这还护上了?方觉浅你也是命大,三十九刀下去你居然还能活下来,不仅活了下来,还勾搭了抉月,倒是让在下刮目相看呀。”
三十九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