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觉浅从未见过像这般贝类的食物,花漫时手一翻,花甲出锅,阵阵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王轻侯搂着方觉浅肩膀,笑说:“以前在凤台城的时候,我最馋的就是炒花甲,今日带你尝尝。”
“就是你说你吃得肚子圆滚滚的花甲?”方觉浅拿他以前的话笑话他。
王轻侯乐道:“没错,就是我吃得肚子圆滚滚的花甲。”
花漫时的手艺一向是极好的,虽然她一直以来都不愿下厨房,可是真正做起东西来,一点也逊色于酒楼里的大厨,色香味俱全。
方觉浅先谢过她的用心,才开始起筷。
花漫时笑说:“你谢我做什么呀,是小公子让我做来给你试试的,说你没吃过。”
“那做的人总归是你嘛,又不是他。”方觉浅道。
“心意是小公子的呀。”
方觉浅默默吃着菜,不再接话,蹭吃蹭喝的宁知闲见状,也只是笑,不揭破。
吃完饭王轻侯有事还要去处理,方觉浅推说有些乏了不再陪他去,宁知闲与方觉浅一道见着王轻侯走远,她笑说:“小丫头,你这是想疏远王轻侯?”
“你管的是真多。”方觉浅道。
“我是觉得,就你两这天天朝夕相对的,你想疏远也不容易吧?”
“别想了,我是不会随你去巫族的,死了这条心吧。”
“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好说我救过你的,好吧!”
“所以我才没有在这里与大打出手,而是心平气和地聊着。”
宁知闲让她气乐了,道:“照你这话的意思,我还得谢谢你没有动手赶我走呗?”
“不然呢?花漫时很少下厨的,好吃的都让你吃了一大半,我还没跟你算帐呢。”方觉浅笑声说。
“算了,懒得跟你这后辈计较,如果我不猜错,王轻候此时正在与他师父江公讨论,为何清陵城突然激进。”宁知闲负着手走到方觉浅跟前,歪头看着他:“他们一定很想知道原因,我可以告诉你,你想不想知道?”
“跟你有关?”方觉浅皱了下眉。
“可以这样说,但也不全与我有关。”宁知闲指尖轻转,转动了她常年不离身的那把伞。
“巫族做了什么?”方觉浅正色道。
“巫族只不过是帮着孟书君完成了一个心愿。”宁知闲抬眸看她:“你猜宁知闲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什么?”
“你们果然对孟书君了解不多,对他了解不多还敢与他合作,你们胆子也是真够大的。”宁知闲笑声道:“他最大的心愿,是救活他的心上人。”
“阿钗?”方觉浅始终记得那个少女的名字,她大概是方觉浅遇到过的人里,最最纯真无暇的女子,也是最最无辜的人。
宁知闲身子一旋,稳稳坐下,悠悠喝了口茶,又拍了拍旁边的软榻,示意方觉浅过来。
方觉浅坐在她旁边,她才开始洋洋洒洒地说:“大概是去年冬天吧,孟书君来找我巫族谈事情,谈的就是王轻侯让他干的那个事儿,让巫族之人对神殿动手,我自然乐意啊,我跟神殿过不去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然后呢?”方觉浅问她。
“当时与他相商此事的不是我,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亲自见的。他问的是我族大巫师,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个人起死回生。”宁知闲托腮轻笑:“他问出这个问题,就代表他知道巫族可以做到。”
“有这样的奇术?”方觉浅觉得诧异。
“有的呀。”宁知闲喻意莫明地勾着方觉浅的头发,“那奇术名叫唤生之术。”
“你们答应了他?”方觉浅拍掉她手指。
“嗯,答应了。”宁知闲笑道:“不过条件有点苛刻。”
当时孟书君在宁知闲的院子外面跪了整整三天,求宁知闲出手,复活阿钗,复活那个始终被他冰封着在冰棺里,了无生气的阿钗。
他说,只要能救活她,不论宁知闲要他做什么,他都答应。
宁知闲觉得好笑,问他,真的什么都答应?要你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你也都答应。
让人没想到的是,阴鸷歹毒的孟书君,想也未想便答,答应。
也许是活的时日太久,见过太多荒诞的事,就觉得这世间没有什么新鲜乐子,也许是宁知闲另有打算,在筹谋着另一场故事,也许是其他,总之那日宁知闲打开了房门,对跪在雪地里,满身披白雪的孟书君说,可以,我帮你复活你的心上人。
而孟书君付出的代价则是,从此,清陵城彻底成为巫族之物。
孟书君果真是交出了他的荣华富贵,交出了他的权势地位,甚至交出了他从此以后的整个人生和自由,来换阿钗的复活。
宁知闲没有诓他,取了孟书君一魂,唤回了阿钗。
掐掐时间,阿钗在药水里温养了半年,也是时候醒过来了。
方觉浅听着,觉得这一切太荒谬,人生之后,怎么还能再活过来呢?
宁知闲便笑:“是活不过来,活过来的人并不再是曾经的她了。阿钗也不是以前的阿钗,只是一缕幽魂,性情残缺,如个傀儡。”
“就算是这样,孟书君也满足么?”
“执念这种东西很难讲的,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极致处,便是可以为了她做尽任何不可理喻之事。孟书君太渴望阿钗活过来,是怎么样活着并不重要。”宁知闲笑了笑,眼神沧桑,对这样深情不悔的事,看得却极淡,好像看过了太多遍,便不觉得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