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不得凤台城哪怕是风云暗涌但也依旧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奢靡生活,遥远的南方不止暗地里杀机不断,更有明面上的争权夺利。
很多人喜欢将南方称作南蛮,尤其是常居殷朝内庭王畿封地的贵族们对南方更抱着一种极大的不屑,认为那地方的人根本没有教化好,还是一群与猴类无异的野畜。
提起南方河间城的时候,也总是带着鄙视,笑话河间城虽贵为五大诸候地之一,但能力却实难相符。
河间城地处苍江下游,下游分支极多,河道密密麻麻如蜘蛛网,沿河而居的大小诸候据殷朝记载有一百九十余,零零散散分布在各处,河间城本身并不大,不似上谷城那般自身就已是个大城,镇得住周边小诸候,河间候时常拿附近小诸候毫无办法。
一来河间城自己也是不是个多么富裕的地方,没那实力让各小诸候臣服,二来,小诸候们沿水草而居,随季节而迁徙,河间城想管也管不着。
这一来二河间候放在眼里,连代表着殷朝权威的大诸候都不放在眼中,他们自然对殷朝也没几分尊敬之意。
长公主殿下殷安来到河间城这一片流域时,面对的就是这么个棘手的问题。
将这些人从水灾中救出来是肯定要救的,但是救起来的人未必就会对她感激,说不定还会反手一刀砍在她身上。
白眼儿狼这种生物又不是多稀罕,在南方这等未开化之地,发生这种事就更加稀松平常了。
一百九十余的诸候,殷安想把这些人心都收拢了,是很难很难的。
王轻候便是知道殷安很难做成这件事,才敢放心让她来,身娇体贵又骄矜的长公者未曾见过南方蛮子的民风险恶,还是有些天真。
河间城城主河间候是一个年过百半的老人,身形微微发胖,但不至于臃肿,行动之间也颇是便利,没要人搀扶着,他与殷安一同站在河间城的高墙之上,望着下方萧索的河间城,沉沉叹气。
殷安笑问道:“季候何故忧愁?”
“长公主见笑了,只是愁这水患之灾一日不绝,南方便无一宁日,每年夏汛之时,老臣便提心吊胆,夜不成寐,河间城尚还好,其余诸地却是灾难连连,让人痛心。”河间城季铮叹气道。
殷安看了他一眼,奇怪道:“这附近的小诸候对大人你并无几分爱戴,想不到大人却依旧心系他们。”
“为父母官者,岂是因为子民是否爱戴自己,便给子民几分挂心的?食君禄,忠君之事,老臣身为殷朝臣子,自然要替殷王分忧,为殷朝百姓姓解难。”季铮双手扶上城墙,苍老的目光望着远处,似有悲怆:“只可惜,老臣难以克制天灾啊。”
“天灾本就是难以避免的,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尽全力阻止更多的人受难,但是人祸,却是可以预防的。”殷安突然道。
“长公主何意?”
“我看并不是大人你能力不足,难以整治这水患,而是有人从中作梗,不希望大人你立威。”殷安拂了拂袖子,扬起清风,她姿态傲然地立于城头,遥望着这片大地,这片属于殷朝的大地。
“长公主似有所指?”
“大人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此次南下并非仅仅是为了治水患,我还要看一看,这河间城周围一百九十七城,有几家几户敢与殷朝作对,心怀不轨。”她一介女子,说出这等话来时,气势浑然,凛冽生威。
季铮神色一惊,连忙低腰拱手:“是老臣无能,治下无方,殿下息怒。”
“与你无关,南方是我此行必得之物,得不到几个人的忠心,我是不会走的。”殷安看着季铮,“听说你的长女季婉晴嫁给了朔方城的长子王启尧?”
“正是,殿下消息灵通,但不瞒殿下,老臣这个女儿自小就骄横,决定了的事情怎么也拉不回来,就算与我河间城脱离关系她也要嫁去王家,老臣与发妻伤透了心,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诸候之间不得轻易通婚,女儿大了又不听话,也只能这样,全了她的心思,却让我们老两口,白了头发。”季铮说起此事时,难排悲伤哀色,那种为人父者对女儿的惋惜和怜爱,还夹杂着一些责备和无奈。
殷安听了点点头,说:“此事我倒是知道的,如此说来,你河间城与朔方城倒是颇有不和了?”
“说不上不和,诸候之间不和是要闹出来事的,如今的河间城这番模样,实不敢与任何人结仇,再者说了,前段时间凤台城征丁,还是朔方城替我河间城出了一万五千人,不然的话,我河间城真是雪上加霜,不知如何求活了。”季铮连连叹息,听他这一番话说下来,河间城这日子过得是真惨,内忧外患,天灾连连,人祸也连连。
但殷安听罢他的话却也未全信,生性多疑是个坏毛病,但若是在尔虞我诈的权利场上,便是最优品质。
她只是安抚了季铮几句,未再作其他表态。
回到落住的行宫,她召来神殿三位神使,任秋水,虚谷,于若愚。
这三人中只有于若愚是很是心甘来此地的,任秋水与虚谷本只想走走过场,走完就回凤台城的,却让殷安与于若愚联手留在了这里,对于凤台城里发生的一切他们鞭长莫及。
“不知长公主召我等何事?”任秋水问道。
殷安看了看三人,这才道:“我知道三位神使各自政见不一,也知道三位神使对这块地方呆得腻了,想早些回去凤台城,但我想,不论我们的关系有多么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