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会计这个反应,当然在袁雨潇意料之中。
“嗯,这是我们共同研究的结果。”袁雨潇说,这可不假,两个人议的数,当然是“共同研究”。
“这个,我作不了主,我请示一下领导行吗?”她犹豫了一会,终于轻声说。
“行,我等着。”
“领导今天不在,你把缴款书放在这里,我明天给你答复可以吗?”
“可以,其实我们开了三天的有效期的!”袁雨潇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觉得对一个单位的会计和对那些市场商贩应该是不一样的,有单位的——这本身就是一个信任的保证,他理当尊重。
但他还是得把变化的可能性先预防一下,“不过,我们这个数字,基本就这样定了!”
“你还有别的事吗?”她终于把眼光从缴款书移到袁雨潇脸上,很冷的眼光。
“没事了,我明天再来!”袁雨潇觉得自己像一个机器人,他起身便往外走。
“不送。”她说着,径直回到自己桌边去,待袁雨潇走到门口,她又说:“罚款我不是不能接受,毕竟错在我们,但是——我说一句直话——但是你和小金的这种做法,我心里真的很不舒服!”
袁雨潇停了脚步,转头望望她,想解说什么,又不知怎么解说,点点头,有些尴尬地微笑一下,轻声说:“不好意思,打扰了。”然后慢慢转身走了。
骑上车,被风一吹,才知道背上出了一层汗,连衣服都粘着身体没能给风吹开。
直到骑车到了局里,他的汗才渐渐被风干。一停下车又感到热,想着去买瓶啤酒——自从那晚和金道通学会喝啤酒后,似乎有点上瘾了,刚刚在口袋里摸钱,听得金道通在楼上喊他,抬头看,金道通正频频向他挥手,那表情似乎有些性急,他只得三步并两步往楼上跑。一边想,金道通这么急,难道这两百元的罚款这么重要?可是自己并没有把它带回来……
几秒钟就上了二楼,金道通已经迎上来,不待他开口,抢先说:“你总算回来了!她等你很久了!”说着一侧身,他背后站着那个星期天撞了的女人。
他刚刚风干的汗刷地一下又从背上炸出来。
“我腰这里还是痛,又买了几块钱药。”女人笑着,拿出一张发票来。
他机械地去掏钱包。金道通按着他的手,使了个眼色制止他,然后说:“还是去交警队报个案吧,判你赔多少就赔多少!”
袁雨潇尚未开口,那个女人笑道:“刚才等你回来时,小金和我聊了好久,他说要去报案,我不知这是不是你的意思?”
袁雨潇一想,这虽然不是我的意思,但金道通为我想点子,想来是确实有些道理,便点头说:“是,这正是我的意思!”
“那好啊,你们方便的话,我们这就去报案?”女人笑吟吟的。
“好!”
“我陪你去!”金道通自告奋勇地说,袁雨潇心里也希望他一起去,虽然他不会要求。
三个人到了交警队,当班警察让双方把事情经过叙述一下,那女人名叫李芳——袁雨潇在带她看病那天就知道名字了——她说完事情经过后,袁雨潇刚要说,金道通却抢着把过程详细叙述了一遍,他已经从袁雨潇这里听过了,所以说得仿佛是他自己经过一样,他着意说明如何在周末休息日急赶着去现场收税——他特别强调着是去公干——而车子又比较破旧——因为是公车嘛,出事之后如何态度诚恳地用车子把李芳推到医院,还怕她饿着,为她买了一碗米粉……袁雨潇听出金道通努力地想从警察那里赚好印象加分,但金道通说得嘴顺,连买米粉这莫须有的事情也编了出来,听得袁雨潇脸上火辣辣的,他看看李芳,她似乎没什么反应,一直微笑着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再看看警察,他已经打了两个呵欠了。袁雨潇就觉得金道通那些想赚印象分的渲染根本没起任何作用。
待得他们说完,警察才直起腰来:“现在你们双方是什么意思?”
“请民警同志秉公而断,我们该负什么责,赔多少,清清楚楚地判出一个数字来!”金道通说。
“这个,我们又怎么判得出数字,我们又不是医生!这种事,只有医生才是权威!”警察坐直身子,“事情责任是很清楚的嘛,撞了人,该怎么赔,医生治好了,就行了!”
袁雨潇一听就有些急,抢过话头说:“那我希望她不乱找医生乱开药,一直让最开始那个医生来看,他了解情况!”
警察露出嘲讽的表情,“要最开始那个医生死了怎么办呢?”
袁雨潇语塞,看了一眼金道通,金道通居然也正看着他,两个人都无言以对。
“既然这样,那我就去看病了,本来也是,自己在外面买药也不好,还是以医生说的为准!”那女人嘴角也露出嘲讽的微笑,缓缓起了身,说:“麻烦民警同志了!”
说着,竟不望袁雨潇和金道通,转身径直走了。
“那就这样吧。”警察也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来。
两个人只得灰溜溜地出了交警队。
“看来……看来……我可能替你出的是一个馊点子!”金道通阴沉着脸,腮帮子都咬出了一棱棱肉。
“没事,这不能怪你,你好心跟我出主意。”袁雨潇有气无力地说。
“什么都得看结果,结果是坏的,好心有个卵用!”金道通满眼的火光,望着远处。
“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办法总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