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帆此时惊骇,比之前更甚,可此时天已大亮,楚宣估摸着也该醒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毫无把握,也只得将这事先放下,寻了隐蔽处躲起来。
他藏在暗处,还在惊疑神迷散的事,可还没从惊疑中缓过来,就听见楼玉笙和楚宣在屋里吵了起来,楚宣用词之狠,人所不能忍,何况楼玉笙那般心高气傲,紧跟着,两人纷纷从屋里闯了出来,一面追逐相杀,一面大吵大闹,不知情地,还以为是情--人间的小情绪,可只有他,这一刻已经肯定了,楚宣用了神迷散之后已是性情大变,六亲不认,冷酷残辣,他是真的欲杀了楼玉笙,幸好他提前给楼玉笙用了玉清续命丸,且她武艺本也不错,要躲过楚宣的利眼假死,应当容易。
他眼看着楼玉笙被楚宣打的重伤而从半空衰落,心忧不已又不敢露面,小心运出一股气流微微拖着楼玉笙,不致让她摔成重伤,还要小心提防不被楚宣发现,没想到躲在外面许久的一众暗卫这时竟都进来了,还纷纷执剑包围楼玉笙,他想不通透,楚宣被下了药而绝情至此尚可理解,这一群人,年年月月跟着楚宣,还不知道楚宣对楼玉笙究竟有多情深?竟不知劝说楚宣反而助纣为虐?
跟着,他就看到楚宣提步而去,竟还要一剑刺死楼玉笙,他竟不知,神迷散的药效如此强劲,不但是减弱意志,甚至摧毁一个人的所有情谷欠,他暗暗提起真力传过去,堪堪让那剑伤浅了一分,才不致让楼玉笙失血过多而亡。
所幸楚宣实在太狂妄,丝毫不怀疑自己竟杀不死楼玉笙,也未去检验她是否真的死了,没过多久,那一群人就跟着走了,也就只有文德留下给楼玉笙磕了三个头。
等他确定所有人都走了后,迅速把准备好的替代楼玉笙的尸体搬过去,按照楼玉笙那时的姿势摆好,检查一番后,迅速带了楼玉笙离开,来到这个地方。
他本来是带着楼玉笙在忧县的客栈休息,恰好老板娘是那面冷心热的商敏,像是能察觉自己不欲暴露的难处,带他去了她离县城很远的老家,那里比忧县更穷消息更闭塞,虽然村里的人爱家长里短地讲闲话,但都是质朴本分的,关键是,那里除了商敏,其余人半年难去一次县城,他就不必担心万一露了什么痕迹而被追查到这里。
……
易帆讲完所发生的一切就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等待楼玉笙的反应。
楼玉笙的反应也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震惊,难以置信,悲伤,痛苦,但最后渐渐趋于平静淡漠,却是他味料到的。
那般平静,像是惊涛骇浪之后的死水无澜,而后,他听楼玉笙淡然一笑道,“谢谢你易大哥,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易帆看她如此释怀的样子,反而觉得更担忧,“玉笙,你要是难过,尽管发泄,实在不必强忍着。”
楼玉笙无声地漠笑,“易大哥,不是我在忍,只是我早已经麻木了,哪怕是他亲手杀我之时,除了本能的怕死和对他的再次绝望之外,更多的恨也只是因为他对阿决的漠视和厌憎,我自己,实在是绝望的麻木了,对他激不起太多的情绪,哪怕如今你告诉这样的真相,震惊是情理之中,但那又如何呢,难道还要痛哭流涕?易大哥,不瞒你说,昏迷的这大半个月,我因为他而自我厌弃不肯醒来不愿面对现实,已经是卑微的极致,我不可能,再为他流一滴泪,不会再有任何的心痛,我如今,只感激我还活着,我会好好活下去。”
易帆莫名觉得悲哀,可这份悲哀实在太浅薄,在心头涤荡少许,就也荡然无存,只盼望着她真能如她所说的那样,好好活下去。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易帆问。
楼玉笙淡笑,“还能有什么打算,我从来就不是以德报怨的善良人,自然是养好身子,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仇人之谁?”
“自然是那下药的人,当然,还有楚宣。”楼玉笙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易大哥该不会以为告诉我这些,我就不会当他是仇人了吧。”
她看易帆微微蹙眉,脸上笑容敛尽,又如之前那般冷漠淡静,“他若真的一心为我考虑,就该让你直接带我走,之所以让我假死,不过是想趁此除掉想害他的人罢了,而我,就连死,也仍然被他利用算计,我又怎么可能不计较呢?我不再痛不再悲,却不意味着我能笑抿恩仇,我从来都只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而已!……当然,我不会要了他的命,毕竟他是阿决的父亲,总不能以后阿决问我他父亲在哪儿时,我跟他说他父亲被我杀了吧。”
她不会杀了楚宣,也没那个能耐没那个本事杀了他,她只会摧毁他最在乎的东西,让他生不如死!这才是最狠的报复,还不会让阿决将来对她有任何意见!
多么绝妙的主意啊!
易帆嘴动了动,心里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他怀疑楚宣命不久矣的事,但又一想,这是楚宣刻意隐瞒的事实,的确不好由他开口,最后道,“玉笙,虽然我不知道楚宣为何会有这样的安排,但我以为,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苦衷,而非你所猜测的那般,毕竟,有人要你死,而他护的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
也许,的确是这个理由,楚宣命不久矣,即使当时他就带楼玉笙走了,可有人既然能借楚宣之手害玉笙,也能借他人之手再害她,他防得了十次百次,还能防得了千次万次?何况,何况阿缘一直在找他,一旦她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