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盖殿里,朱棣端坐上首,礼部尚书吕震、瀚林学士冷傲语、都察院左都御吏陈瑛、国子监的陈安之各率本衙才学出众的僚属济济一堂,御案上置放着十篇文章,正是本科取中的前十名的举子的文章。
吕尚书、冷学士、陈部院以及僚属都恩赐了座位,大殿上静悄悄的,甚至连人举手投足间衣袖摩擦声、展开试卷时纸张的奚索声都听得沐丝和几个小太监逐一把试卷送到各位大人手上,第一个就是礼部尚书吕震,吕震仔仔细细看罢,瞑目品味一番,便将试卷转到瀚林学士冷傲语的手上,再接过第二本试卷继续审阅。朱棣今儿连早朝都停了,从一大早就召集了这些人开始看卷。
科考共分三场,每场三天,第一场试《四书》义三道,《五经》义四道,测试考生对儒家经典地熟悉及认识程度。第二场试论一道,考察生员判别是非。撰写各种公文行政地能力。第三场试经、史、策五道,考察生员们在古今政事方面地见识。
会试是国家的选才大典,其重要xing便是提到国家兴亡的程度也不为过。但是在实际阅卷中,因为举子众多,试卷山堆海集,批卷时间紧,任务重,还得字斟句酌,断不容马虎,神也不能保质保量地完成全部评卷工作,因此例届考官们便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阅卷只重头场七篇八股文。
为什么只重八股呢?因为这是一种格式极为严格的文体,对于考官来说,比较容易把握其对错优劣,大大提高阅卷速度,便于评判试卷的合适与否使所有试卷都能如期批阅,将考官的主观因素降到最低,从而保证官吏选拔考试的严肃xing与公正xing。
所以,虽然其刻板程式、束缚僵化为人诟病,也确实是使考生只能亦步亦趋,不敢逾闲半步。但正因为其对起、承、转、合,都有着严格的规定,甚至在字数和句数上也有严格的规定可以将考官的主观因素降到最低,从而最大限度的保证考生的权益,使真正优秀者获取功名。
才学出众者,少有连这科考最重要的八股文章都做不好的,你要硬说他其他方面的学问如何如何出se,实也有限。在官本位的时代,如果考官的评卷标准自由度过大,那就大有作弊的余地因此八股算是那个时代比较标准化的考试,斯郏最公正的取才之道。
可是,它标准化的程度终究还是有限,如果不是彼此相差实在太过悬殊的文章,谁好谁坏考官不同,欣赏角度不同,自然就能得出不同的结论,吕震正好从这方面做手脚。
等到所有人看完了试卷,需要他们做出评语的时候,吕震、冷傲语、陈瑛几位大人分别同其僚属窃窃si语一番,交流意见,然后又互相谦让一番,最后由吕震先做评论。
吕震毕恭毕敬地道:“皇上臣仔细看过了试卷解大学士所选的一甲头名、一甲二名的卷子,从‘理、法、辞、气,四方面来看,确实算是佳作。三篇文章,对经书地掌握和程朱注释地理解对文章结构和学生的文字能力以及文心的诠释都非常到位。不过······”
朱棣双目一张,问道:“不过什么?”
吕震道:“不过,臣观第七名尤庭光的文章,清真雅正,情感充沛,文笔生动,对仗工稳。破题、承题,转折自然,其意理阐述尤其出se,虽不及解大学士取中之第一、二、三名考生的文章词藻华丽,然其得经传旨,文理俱足,令臣十分的赞赏。若是臣为主考,当取此人为第一。
另,第九名举子常辉,其文…···”
吕震说的婉转,但是最后却把解缙所取的第一二名全给否了,排了尤庭光为状元、常辉为榜眼,只有第三名探花未动。朱棣眉锋一皱,沉声道:“也就是说,解缙取士,并不公允了?”
吕震何等油滑老到的一个人,哪肯直接出头与解缙打擂台,忙道:“这个,臣不敢断定。考官喜恶不同,阅卷有所偏重,也是正常的。”
朱棣哼了一声,目光又转向瀚林学士冷傲语,这位冷大学士曾被解缙吟诗作对时当众羞辱过的,他一个清贵的散官,与解缙很少打交道,却不怕解缙权势,当下滔滔不绝,把解缙选中的文章批了个体解缙选的文章不好,那文章只要想找毛病,怎么也找得出来的,冷大学士抖擞精神,把解缙选的文章驳的一无是处。
朱棣脸se便有些发黑,再问陈瑛意见,陈瑛却不直接攻讦解缙,反而替解缙说起了好话,什么阅卷评都是同考官,主考官只是最后对筛选上来的文章再把把关,+决定一个名次啦;什么时间紧迫,阅卷量大,难免有所疏忽了;最后只是略带遗憾地指出了两个小错误,比如解缙选中的状元卷子字写的不够娟秀、傍眼的卷子上有一处小小的墨迹云云,听得朱棣心里更加犯堵。
最后一个轮到国子监的陈安之,陈老夫子比瀚林院的冷大学士还闲,更不怕解缙若是不倒会如何对他打击报复,当下撸胳膊挽袖子赤膊上阵,振振有辞地道:“这篇被解学士取为状元的文章,其题理含糊,题情低徘,题神不振。反观取作前十榜末的这篇浙江举子东方明远的亭亭玉立昌,却比解学士所取文章高明十分。
皇上请看,这篇文章劈分八股,如连环锁子,骨节相生。不用单句转接,局法最为高老。中股后接起,皆有藕断丝连之妙。每股煞脚,摇曳多姿。股中诠发实义,字字透辟细切。乍一看平平无奇,细思之拍案叫绝。来路至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