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牵马坠镫的老兵热泪横流,振声道:“殿下,咱们反了!只要殿下一声令下,卑职赴汤蹈火,绝不迟疑!”
朱柏轻笑摇头:“我不反!朱柏不能反!朝廷早已有备,你道本王能杀出重围么?如果反了,那才遂了我那好侄儿的心意。嘿!我朱柏偏不让他如意!”
他又转向自己的王妃和侧妃,张开双臂,将她们轻轻搂在怀中,柔声安慰道:“我一死,天下必然震动。我那假仁假义的侄儿迫于形势,必然不敢再对你们这些孤儿寡母下手,为了收买人心,你们的境遇,比我那倒霉的几位王兄家人,或还好过一些。爱妃,你们莫要悲痛,好好带大我的儿子,我那侄儿倒行逆施,不顾骨rou亲情,早晚……他会遭报应的。”
“殿下!”两个王妃绝望地叫,朱柏再不理会,一转身,厉声喝道:“备马!”
那老兵泪流满面地把马牵到他的面前,单膝跪倒,朱柏单足在他膝上一踏,纵身跃上马去,又喝道:“开宫门,升火!”
“轰隆隆……”
宫门开了,堵在外边的朝廷兵马一阵sao动,立即握紧了盾牌,竖起了弩箭,可是宫中却不见一个士卒冲出来,一道道宫门依次打开,顺着宽敞平坦的大道,正看见那巍峨壮观的湘王府正殿“承运殿”,“轰”地一声,承运殿便已腾起了一道烈焰。
袁泰大惊失色,失声道:“不好!湘王要自尽!快,快把他拦下!”
当下不管不顾,袁泰一提袍裾,踉跄着便往里跑,黄真也没想到,今日传旨,会把皇子bi上绝路,一时唬得心口直跳,双膝软,眼见袁泰一溜烟冲进去了,后边许多侍卫也跑了进去,这才明白过来,战战兢兢地叫一声:“等……等等我……”,便也跟着跑了进去。
湘王朱柏顶白盔、具白甲,骑白马,佩剑荷弓,盔顶红缨被承运殿燃烧产生的热1冲得突突1颤。他单骑独马,策立于承运殿前,轻蔑地看着急急跑来的袁泰和一众穿得五花八门的朝廷兵卒,厉声喝道:“我朱柏,乃太祖皇帝亲子!太祖宾天,身为人子,我朱柏疾不准视,葬不准会,抱兹沉痛,生有何欢?今皇上yu问朱柏之罪,想我堂堂太祖亲子,岂能卑躬屈膝,为求一条活路,受辱于狱吏奴婢之人!苟延残喘,求一活路,不是朱柏为人!本王,宁死不屈!”
“驾!”
朱柏猛地策马一鞭,拨转马头直向承运殿中奔去。
“殿下!”还没跑到跟前的袁泰见朱柏如蹈火的飞蛾,连人带马扑进了承运殿,迅消失在火焰当中,不禁绝望地叫。
“殿下!殿下既死,妾何忍独生?这天下既不容得我们,我们一家人便去泉下相会!”
湘王妃吴氏牵起一子一女的手,红的双目向袁泰狠狠瞪去,红红的火焰映着她的脸,那目中仇视、凛然的目光骇得袁泰不由自主连退几步,吴氏一转身,便牵着一双儿女的手,向承运殿中奔去。
“殿下!姐姐!”
秦渔哭得鬓散1,一见王妃义无反顾地冲进承运殿去,便把爱子一抱,迎着那愈来愈烈的火焰冲了过去。
“殿下不要舍下卑职,卑职还要追随殿下,为殿下牵马坠镫!”
那老兵号啕着也冲了进去,湘王府长史心中一片惨然:“完了!完了!湘王自尽,无论是皇上迁怒于我,还是要我承担这大不敬之罪,我周维庸都没有好果子吃了,与其生不如死,不如就随湘王去了,至少……至少史书中还能留我一个忠烈之名。”
想到这里,周长史把牙一咬,以袖掩面,亦向烈焰喷吞已无法近人的承运殿中冲去。
湘王御下极得人心,一时间,竟有许多悲痛yu绝的宫婢仆从、侍卫属吏们,俱追随湘王而去,一个个前仆后继地蹈入火丛,黄真和袁泰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眼见如此惨烈景象,已是骇得不能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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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混账!他竟敢自尽!他竟敢自尽,陷朕于不义之地,用心何其歹毒、用心何其歹毒!”
朱允炆脸色铁青,愤怒地咆哮着。
林子生怕扫到了龙卷风尾,站在一旁,又习惯xi打起了哆嗦。
方孝孺面色凝重地道:“陛下,我们也没想到,湘王居然会……,陛下,现在不是怒的时候,湘王之死,马上就会传遍天下,这事儿是瞒不住的,咱们必须得马上想个妥善的法子善后,否则,群情汹汹,恐怕矛头要直指陛下了。”
朱允炆一屁股坐回椅上,无措地道:“朕该怎么办?朕该怎么办?朕即位未久,连黜诸王,今又迫使湘王**,朕……朕何以自解于天下?”
黄子澄沉重地道:“陛下千万不可以这么想,如果陛下这时自觉理亏、自觉负疚于湘王,那才真的不可收拾,真的无法对天下人j待了。”
朱允炆抬起头来,茫然看着他道:“那……那依先生之见,朕……该怎么做?”
胜棋楼上,怀庆驸马、朱高炽等几人正在饮酒谈笑。怀庆驸马王宁一开始是想和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