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浔从于仁那里了解到本地两股最大的海盗基本情况,想要再问得细些,于仁却也不知道了。不一时,酒菜上来,于仁和丈人陪着夏浔吃酒,于仁问道:“贤弟此番到海宁来,想要做些什么生意?”
夏浔道:“小弟想买一批折扇,再买几十口〖日〗本刀,这些东西易于脱手,利润越大,只可惜从商不久,更没有这方面的门路,在这里转悠了半天了,却未在哪家店铺里看到。”
于仁听了为难地道:“这个……”……恐怕有些不易,若是贤弟此来,只为买些海味水货,或者本地特产,为兄倒可帮你。可是你所要的这些东西,在市面上恐怕很难买到的。朝廷规定,没有国书、没有勘合、不到贡期,概不许〖日〗本商船靠岸经商,如此,要想买到这些东西唯有走私商的门路,可为兄不认得这方面的人。”
夏浔听于仁这么说,知道这个方正君子的确不晓得这些旁门左道的关系,想从他这儿和那些海盗是搭上线是指望不了的,不禁大失所望,不料于仁的丈人黄老汉听了却道:“夏小哥儿是我家恩人,这件事儿就让老汉来想办法。”
夏浔喜出望外:“老人家认得他们?”
老汉笑道:“老汉有个姨表兄弟,就在本地开店经营,卖些中外漆器”其中就有些是〖日〗本货,想来一定有这方面的关系,你是老汉恩公,这个忙我一定得帮。贤婿”一会儿吃罢酒饭,称陪着一起过去,就说夏小哥儿是你的本家兄弟,他再推辞不得的。”
于仁听了连连点头,夏浔大喜,连忙举杯致谢。
三人言谈甚欢,待得酒足饭饱,于仁和黄老汉便陪着夏浔去了他那位姨表兄弟的漆器店。这个漆器店掌柜姓李,叫李唐,古色古香的名字”古色古香的小店,店里面摆着古色古香的古董架,上边放着一些洒金文台、描金粉匣、洒金手箱、抹金提铜钝、洒金木祧角盥等漆器。
店里只有一个小伙计,百无聊赖地坐在那儿,他是认得黄老丈的”一见他来,急忙起身相迎,问明来由,赶紧跑去后院儿找掌柜的,一会儿李唐就迎了出来。
这李唐四十七八岁,长得精瘦”身材仿佛一根细长的豆芽菜,微微地躬着腰”一眼看见表兄来了,清瘦的脸上才露出几分笑意,连忙叫人端茶款待,问明来意”黄老丈便把夏浔说成自家姑爷的表兄弟,请他帮忙买些货物。一听是自家亲戚”李唐立即放下了戒心。
那时候〖日〗本折扇和〖日〗本刀在中原是很受欢迎的,一把〖日〗本刀在〖日〗本只值八百到一千文钱,但是运到明朝却能卖出五千到六千文的高价,折肩也是如此,〖日〗本扇子制造精美,很有艺术价值,所以在中原也极受欢迎。当然,这时候中原货物在〖日〗本更具倾销之势。一只福建肛在〖日〗本价格值千金、鸟肛也值数百金,一部《批点通鉴节略》值四十金、《舆地记》值二十金,焰硝、铁、金皆二十倍利,尤其是生丝,更是供不应求。夏浔扮的是个小本经营的行商,只买些〖日〗本刀和折扇倒也符合他的身份。
李唐向夏浔随意地问了几句,夏浔是做过一阵生意的,勉强答对上来,李唐便敲着桌子沉吟道:“听你口气,倒是做过生意的,不过,…恐怕以前是跑陆路的,没做过这海上的生意?那漆金苒小扇倒也罢了,〖日〗本刀……你运得过去?”
夏浔连忙笑道:“这个不成问题,晚辈有个朋友,是在应天府当差的,这方面有他的照拂,不会出什么问题!”
李唐眉头一展:“那就成了,这么着,我今晚正要进一批货,你晚上带了钱来,与我一起去,记着自备一辆车子,货物到手,马上运走。若是寻常时候,不管街头交易,还是店中交易,都是堂而皇之,无须防范的,可最近不成,官府看得比较紧,还须注意一些。”
夏浔的本意是想以做买卖的名义取得他的信任,进而找机会撇开他,单独和海盗们取得联系,哪里肯这么离开,可眼下也说不得别的,只好暂且答应下来。
夏浔回到自己所住的客栈后,先将腰牌、官防等可以确定自己身份的重要物品都藏到了柜中,又去弄了辆驴车,捱到傍晚,只带了些宝钞和铜钱,再度赶到那家小店。店主李唐正在等他,等他到了,立即启程上路。李唐赶了一辆牛车,由小伙计驾着,夏浔跟在后边,一起出了盐官镇。
夏浔也不知他们往哪里走,只管跟在后边,他们拐弯他便拐弯,他们直行他便直行,路越走越便宜,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已经听到了隐隐的涛声,夏浔心中暗暗纳罕:“莫非已经到了江边?”
果然,再往前去,就是波涛滚滚的钱塘江了,远远的,却有一处处火光,仿若沙滩上的一颗颗星展。隐隐绰绰的的环有许多车辆。夏浔随那店主到了近处,才见江上停了一艘大船,阴沉沉的仿佛一只随着波涛起伏的巨兽,又有许多小船在那大船和江岸之间奔波往复,将一船船货物卸上岸来。
岸上自有人拿着名册,旁边有人打着火把,一个个的喊着名字,便有人上前去点验货物,交付钱财或以物易物,各自装车运走,这么多人,分属不同的店铺,居然井然有序,没有半点喧哗,显得有条不紊。
夏浔看得暗暗咋舌,这才相信李唐所言以前可以在闹市街头乃至店铺之中直接与海盗交易的话确实不假,若非平日肆无忌惮,现在怎会这么多店家直接在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