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馋嘴的样子，沈墨夜不禁更是摇头失笑，劝他慢些，凤初看着他们说笑，垂眼自己倒了杯茶握在手里，感觉内心里的沉郁暂时轻了些许。
昨夜将土块扫落地上之后，她坐在那里半天才定下自己惊怒的情绪，还是忍着心中的不舒服将它收了起来。毕竟那幕后之人留下的、或者说故意给他们留下的只有这么一个线索，不管这是不是另一个诱她入局的饵，凤初此时除了接着，别无他法。
她想着这糟心的事情，面上依旧淡淡，仿佛是在看阿鲤吃面，实则心思完全不在眼前。
待到阿鲤向她告退，她才提起精神应了一声，转头正好对上沈墨夜看过来的目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是看出了些什么来，错开眼将视线投到了水榭外碧绿的湖面上。
鱼与莲戏，阿鲤以自身妖力养了些莲花在湖里，黑龙白天不出来，蛰伏在湖底睡觉，是以白日里这湖面一向是很风平浪静的，此时清澈宁静的湖水映衬着水面上朵朵粉白色的莲花和铺展开的片片莲叶，在这风沙肆虐的大西北，竟也有着江南水乡一般的雅致精细。
“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沈墨夜随着她的视线一起望过去，慢慢展开手里的折扇道，“阿鲤这些莲花养的倒是很好。”
“嗯。”凤初应了一声，站起身走到栏杆边上，“不过我只关心，他那莲蓬里的莲子什么时候能吃。”
沈墨夜：“……”
不过很快他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扇子抵了下巴笑着望她：“看不出来，凤初原来是个吃货。”
“吃货？”她挑高眉回头看了他一眼，“哼。”
虽说是哼了一声，但是声音里却没有多少怒意，沈墨夜笑了笑，便站到了她身边，两人并肩看向那片莲花，彼此安静了半晌，凤初眼前忽然一暗，扇面上几只入云而去的孤鹜遮去了她原本盯着莲叶放空的视线。
她转过头，沈墨夜一手执扇挡着她，另一手托了一双筷子送到她面前：“吃饭吧。”
凤初怔了怔，抬头看他，沈墨夜接收到她的目光，弯了弯唇角，示意她赶快坐到桌子边去。
她心底突然漫上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敛了眼帘低头接过筷子依言走到了桌边坐下。等到夹了一筷子面送进嘴里时，她才被那陌生的味道冲击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坐在凡间一个普普通通的水榭里，和那些凡人一样吃着凡间的五谷杂粮。
身为天生仙胎，她从未进过凡间饭食，舌尖传来的新奇味道不断通过味蕾刺激着她的灵台。
她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
等到红魅找到水榭来禀告事情时，看到的就是面前摆着一个空碗还举着筷子意犹未尽的自家主人。
那碗底干净的，就连饿死鬼都舔不了这么干净。
直到凤初放下筷子恢复到淡漠冷艳范朝她投来淡淡一瞥，红魅才从自己的腹诽里回过神，连忙低下头上前几步道：“主人，杏儿传消息来了。”
“哦？”凤初挑了挑眉，那玄占自上次派人来截杀他们未果反损兵折将后便再没听见什么动静，现在终于憋不住了。
洛杏儿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国师要求皇帝下旨找来五个八字分别属纯金、纯木、纯水、纯火、纯土的人来当仙塔的塔基。
“当塔基？”沈墨夜皱眉，心底隐隐有着不好的猜测，却还是问道，“那样庞大的一座仙塔，塔基当以最坚实的岩石铸就，以人来当又是什么意思？”
凤初抿了抿唇没说话，一旁的红魅看了看她的脸色，犹犹豫豫地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以人为塔基，其实就是在建造塔基的时候用活人祭塔，之所以对生辰八字有要求，就是因为要以五行之力直接在塔基处设下阵法。”
沈墨夜眉眼一沉，些许寒意浮现在他脸上：“祭塔？怎么祭？”
“就是……”红魅吞吞吐吐说不下去，虽说她以前也为了修炼害过几条人命，但是如今当着凤初和沈墨夜两人再说起来这些害人的法子，倒觉得难以启齿起来。一直没有说话的凤初这时终于开了口，她看向沈墨夜，叹了口气道：“便是将活人按照五行次序，依次封进做塔基的五根柱子里，再向柱子里注满水银，以符咒覆满柱体，如此，便可保祭塔之人躯永不腐、魂……永不出。”
沈墨夜沉默了良久，将目光投向京城的方向，道：“也就是说，那五个被用来祭塔的人，将永不超生。”
他用的是肯定句，是以凤初也没回答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他笑了笑，眼底却是一片冷色。
男子一身素白长衫，手中执着绘着孤鹜云山的折扇，端的是儒雅俊逸，此刻却隐隐散发出一股冷肃的杀意来。凤初看着他，又恍惚了一瞬：到底还是如同当年一般，为了保住魔界而死的帝王即使转世投胎，也还是一样爱民如子。
明明跟他没有什么关系的。
她这样想着，莫名就生出了几分怨怼来：若他不是这样的性子，当初也不必为了什么天下落得个兵解魂散的下场，那……该多好。
回过神来，她连忙甩掉自己的这个想法。
毕竟无论如何，那都是陌邪所想要的，身为魔帝，他却远比那看起来公平公正仁爱六界实则道貌岸然的天帝更加配得上一界之主的名号。
所以，冥冥之中，这样的结果或许早就注定了也说不定，怨天尤人，何必呢。
那厢沈墨夜已经收敛了肃杀的神情，微微软了眉眼又变回那个凤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