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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能够随着时间逆袭的事物只有两个。
一个是彩票,你今天一个数字都没对上的号码,第二天出现可能变成了别人手里的几百万财富。
而另一个就是谎言。
在哲学课本教育我们真理具有相对性的同时,谎言也就有了相对性。
你在这一刻用全部真心和诚意说出来的誓言,也许在下一秒就变成了谎言。
而你曾经厚着脸皮撒下的弥天大谎可能有一天变成了真实。
就像我小时候对闪闪发光的自己深信不疑,而我一直珍藏在心里的那个秘密,如果现在说出来一定会被当做笑话。
而傅雨希小时候为了不挨骂,竟然编出考了全班第一这样的鬼话,还骗他爸说他画画获了奖让他爸给他买玩具,结果被我当面揭穿,被他爸结结实实一顿狠揍。而我没想到的是,他当年这些可笑又不实际的谎话,居然在我面前一一实现了。上了高中之后,他一直是稳稳的年级前三名,而我连班里的前三都很难考进。而他的画也确实在小学毕业之前获奖了,如果不是初中没有再练习,搞不好现在不比谢安璃的水准差。
如果所有的谎言都成真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当年的撒谎大王傅雨希不再是撒谎大王,而是成为预言大师一样的存在。而当年指证他的诚实的孩子陈简佳,却变成了歪曲事实的骗子?
我和傅雨希的初次相遇,是因为一个谎言。
傅雨希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开始说谎,因为初次见面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谎言。
那是六岁我刚搬到这个院子的时候,我因为搬家的事情对爸妈十分不满,天天吵着要搬回去和以前的小朋友一起玩。我爸说新家周围也有小朋友啊,你和他们一起玩不也一样吗?我说你才不懂呢,然后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赌气。我搬来的第一天,肖扬他们都跑过来凑热闹,并且试着和我搭话,我像个小公主一样神气地昂着头,根本不理他们。他们后来也不气馁地经常来敲门找我,可是我就是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我爸只好笑着请他们以后再来。
那年夏天的某个中午,我正坐在客厅里边吹风扇边吃西瓜,爸妈在屋里睡午觉。突然门铃响了一下,又响了一下,最后疯狂地响了起来,还配合着手掌“砰砰”砸门的声音。
“小简,开一下门!”我爸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可能是你姑姑来了。”
“好。”我拿着一块西瓜开心地去开门。
我现在想起那时都会觉得后悔,如果我乖乖听话不挑食就能长得高一点,如果我长高一点就能踮着脚够到猫眼,如果能够到猫眼我就能看见在门口的傅雨希,如果我能看见他,那么我就绝对不会开门,因为我说过不会和这个院子里的任何人做朋友。可事实是我只有门把手那么高,而且也没有去怀疑我姑姑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在午休时间那样粗鲁地拍打别人家的大门,所以就毫不犹豫把门打开了。每当我向苏梦柯回忆起这段历史,总是悲愤的感叹年幼无知的我简直是开启了一道地狱之门。虽然没那么夸张,但是从那时开始,我就被傅雨希没完没了的缠上了。
门口站着一个又瘦又小的小男孩,比我还要矮半头,他皮肤很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穿着一件小背心和红色的小短裤。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下雨他却满身泥巴,他的头发也不知道怎么会弄的像个乱糟糟的鸟窝。这就是我第一眼见到傅雨希时他的样子。
下一秒他就在我家门口嚎啕大哭了起来。
没错,是嚎啕大哭。
他边哭边着急地跺脚:“怎么办,刚刚地震了,桥塌掉了!”
“桥?什么桥?”我完全被他吓懵了。
“就是那个大桥嘛!”他哭得更伤心了。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因为我既不知道地震是什么,也不知道所谓的桥在哪里,相当于一个句子里最重要的两个成分我都没搞明白,但是他着急的样子让我感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于是我也跟着着急起来,“那,那怎么办呢?”
“你跟我去看看吧!”他拉住我的胳膊,就要把我往外拖。
“我不要。”我本能地打掉他的手,缩到了门后。
我爸可能听见了外面的哭声,就拿着扇子从屋里出来了,他看见傅雨希这个架势被吓了一跳,但听他把故事讲了一遍,很快就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跟他去看看吧,简简佳。”他这样哄我。
我别扭地低下头:“可是我和他们约好了的……”
我不能有新朋友。
我和以前的大家都说好的。
“听话,”我还没反应过来,我爸就抓起我的手放在这个男孩子沾满泥巴的手上,笑眯眯地对他说,“别玩到太晚啊。”
他用力点点头,对我说了声“走吧”,就拉着我跑了出去。
这个桥段如果出现在电影里,应该是一个两小无猜的浪漫时刻吧,他紧紧拉着我的手,我跟在他身后,两个小孩子在夏日明媚的阳光里飞快地奔跑着。
而这种浪漫却在我们到达桥下的时候戛然而止。
我看着安然无恙的步行桥傻了眼,而旁边的男孩一把把我的手甩开,指着我哈哈大笑起来:“被骗了,被骗了!”
我站在原地无语地看着他跳来跳去,开心地像只被剁掉尾巴的猴子。
“哈哈真是个笨蛋,”他做了个鬼脸,“这样的话都相信,居然一下子就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