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一声沉闷的笑声从谷地中传来,一众人顺着阳炎真人手指的指向望向谷地,那个黑发蓬松拖地的、已是面目全非的饶宗主已称不得宗主了,甚至叫他饶天意之名似乎都无法符合眼前这个似癫狂却不疯的男子。
“阳炎,你在开什么玩笑。”有真人不信,即使眼神不偏地盯着谷中之人,嘴上却还在质问。
阳炎真人不听,只顾逼视着其下的饶天意,他喝道,“饶天意,莫要再装疯卖傻了,你只是被激发了血脉,又非强行入魔,神智根本未受到损害!”
就这么一声质问,有真人手上已经拿起了法器灵宝,有的真人原本是宗主一派依旧犹豫不决。
而其下的饶天意在披头散发的缝隙间露出一只眼,范围极大的眼白,豆大的黑眸上挑地看着天上的几人,转过一圈,然后慢慢出声,“阳……炎……”这一声拉长的叫声,仿佛自地狱而来。
“饶天意,好好做你的一宗之主不好吗?为了你那点贪欲非得让广源鸡犬不宁吗?!”阳炎真人怒声而问,这个怒火不知来自何方,或许是对真相的憎恶,又或许是对弟子的忧心。
“贪欲?哈哈!”饶天意忽而狂笑,一仰面,长发在背后散开,他似怒似恨地说道,“我为宗门赴汤蹈火,而他缪高歌呢?不过是知道了我之血脉,便全盘否定,甚至宁愿把宗主之位让给一个外人。”
缪高歌,广源仙宗上一任宗主,将广源之威名传遍大陆,到如今仍旧是修真界中众人相互传颂的一个仙道能人。
然而,饶天意口中的缪高歌却颠覆了围观人的想象。
视上任宗主为榜样的身姿魁梧的真人,亦是当年反饶天意之人,他斥道,“无耻小人,缪宗主救你于危机,你居然如此抹黑先辈!”
“抹黑?”饶天意不怒反笑,他问,“破开你的紫府好好想想,本座说得哪一句话是虚假的。”
“凡欺我者,凡不屑我者,吾都要一点一点看他灭、看他亡。”饶天意甚是得意,那可怕的笑容看得一众人背后一凉。
“看看,元婴石像灭,育仙之地毁,内外门互相残杀,多么美妙的一幕啊!”
“混账!”落岩真人沉默许久,终得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他甩手挥出一柄拂尘,拂尘上甩落几根白丝,白丝如一束强光射下,然而,饶天意却不管,眼睁睁地看着白丝击落在自己身上,烧开几个巴掌大的伤疤,而后伤疤下墨色晕开便将伤疤愈合,而白丝化作灵光渗进了他的体内。
“噬灵!”落岩真人陡而察觉,握紧手中拂尘,忽而大喝,“众真人随我一同拿下他,噬灵虽不惧法术,但也敌不过数人之武器!”
落岩真人的号召力极强,一瞬间法器灵宝的灵光五色交织,阳炎真人却迟疑,他上前一步,站在饶天意顶上半空,拦住众人的出招,“各位真人且慢。”
在几人疑惑地眼光中,阳炎真人低头轻声问道,“天意,你我共处广源四百余年,我了解你,我只有一问想要问你。”
被问的人当然没有回答,他周身的气势在慢慢酝酿,阳炎真人熟视无睹,继续问道,“你在广源生长,此地为你生身之地,即使你当了宗主后,所作所为皆是向着广源,我阳炎未瞎,你为何要与魔修交易?”
暗中发狠的饶天意似乎被这一问止住,他偏头一瞧上空,满是雪白的眸子看不出神色,却从略微沉下的嘴角中显出一丝悲凉,那是转瞬即逝的情绪,随后便是一声讥讽的笑声,“为了什么?呵,当然是为了宗主之位!”
“世人常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呵呵,己莫为……改变不了,本座就要杀了所有知道的人,所有阻挡我成仙的人!”这话从一个天生为魔的人口中说出简直可笑,可围观之人谁也不愿意笑。
炎阳真人在半空有些震愣,落岩真人手上的拂尘也不自觉的放下,这一切因何而起,因百余年前的先宗主之错念,因着万年前不死不休的异人与修真者。
时间流转,异人被天道所灭,血脉被封印,残留下的异人血脉苟延残喘为求生路,他们不得不作出一些背离本心的事,为人威胁,杀不了对方,就只能屈从,求一句不公布与众的承诺。
在众人心中,饶天意为此杀了前宗主,却敌不过修魔人,所以他答应了交易,用别人的生命。
何其可悲,何其自私。
却听饶天意哈哈一笑,见众人面上多变的神色,他嗤笑,“本座会屈从一个魔修?痴心妄想,本座只要一法,摆脱血脉牵制,摆脱寿元之限!”
“茫茫仙境理应有我饶天意一席之地……啊!”饶天意猛然一声尖叫,声音荡出无形的波澜,粉碎周身万物,几个真人施起真元架起光盾,神色在没有先前的怜悯。
“不要再听他废话了!”嫉恶如仇似落岩真人,一声怒吼惊醒惋惜的阳炎真人,“异人可活,唯有人魔之异人不可生!难道你们想再经历万年前人魔乱心之祸事吗?!”落岩真人是个博闻广见之人,即使无人可知线索的一魂双体之法他也曾听过一二,此刻他暴怒而揭露的上古之谜居然无人反驳。
上古万年,异人生魔,魔乱情欲,搅乱众人,阴暗之念席卷众人,内乱先起,再引修真之人,心生魔则无理智,一时间,唯有征战和杀伐可发泄心中之阴霾。
这也是万年前,天道亡异人而不削修真者最通俗的解释。
这个解释早就匿在了活了上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