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坐在桌子旁边,很严肃地盯着面前的一张羊皮纸。
这里没有她熟悉的白纸,要么用羊皮纸,要么用根本不是纸的东西写字。笔大多由羽毛制成,好像西方古装剧里的那种,蘸完墨水才能写字。不过,对于法师来说,把笔弄成无限墨水模式也不困难,所以这并非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纸上的内容。
那是一份详细的行动方案,用中文写成,确保没人能看懂。方案的各个步骤,详细内容,可能遇到的疑难问题都被她写了出来,若拿到公司去,估计能收获一办公室的好评。然而,她不可能向任何人展示它,包括密室里的头骨和狗头。
“巫妖会气死,巫妖一定会气死,”她喃喃说,“不过,就算我不这么做,它每天也没什么好脸色。”
最近,巫妖忙着在法阵里沐浴,很少有空指点她。那间密室里,总是充满了诡异的气味,若气味消失,便标明巫妖又完成了一个循环。好在苏眉早就不算新手,用不着它事事发表意见,反而落得个清静。
就像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对巫妖说了,巫妖只会破口大骂,绝不可能给出任何意见。因此,她不如什么都不说,先干了再考虑后续问题。
“巫妖会气死的。”她又重复一遍,然后站起来,从容地走出了卧室。
很多恶魔认为,哈根达斯大人是个特立独行的劣魔。她到现在都没进化,可见用了所有能量去伺候魔网,也许终身只能当劣魔。当他们想到这一点时,妒火便会稍稍减弱。毕竟,大恶魔的力量不输给任何*师。哈根达斯只是另辟蹊径,并非一蹴而就,成为恶魔之王什么的。
也有很多恶魔认为,哈根达斯用了卑劣手段,连续搞掉好几个上司。这证明了她的卑劣无耻,也证明她根基不稳。他们经常在心中盘算,能不能想出恰当的方式,再把哈根达斯搞掉,给自己弄点好处。然而,主君忽然颁布命令,公开承认了她的领主身份,让他们不得不多想想。
再怎么说,主君在每个层面中都很有威信。哪怕恶魔天生反骨,也不由自主重视强者的意见。他们想要等待机会,却等来了一位合格的领主。
可能因身份所限,哈根达斯比起其他六位领主,更少在人前出现,也更少玩弄权谋,用诱惑和恐吓控制下属。但她该做的事情一样不落,眼光也很毒辣。如果指挥官把麻烦事报上去,也会得到迅速处理。这样一来,她的神秘被谨慎弥补,成功胜任了这个职位。连乌娜卡琳都挑不出她的毛病,遑论别人呢。
流言并未因此消失,而是升级改版。恶魔们口耳相传,说她在城堡里做可怕的实验,时常有恶魔守卫消失。他们不了解奥法知识,也说不出法师需要什么实验,只好凭空想象,把哈根达斯描述成表面仁慈,内心阴沉的恶棍。当然,从未有人想过,哈根达斯正在奋力摆脱神眼上沾染的深渊气息。
更没有人想过,哈根达斯好不容易攀上图勒菲,让炎魔为她和阿睦萨尔打了一架,却敢做出这种事情。
两位魔将把克雷德钉进山壁,便离开了,不想多生事端。这地方经常投入使用,因为大恶魔喜欢公开羞辱对手。他们认为,这样会给对手造成严重的打击,还能吓阻心怀异志的下属。偶尔,山壁上也挂他们的俘虏,最后总以被烈风吹成肉干的下场结束。
但魔将被挂到这里,尚属首次,也大大伤害了不少恶魔的感情。有时候,他们从上方飞过,都会忍不住向下瞟一眼,然后打个寒噤,飞快地飞走。
莎婕娜的做法卓有成效,使所有人看到了她不容忍的决心。即使克雷德从未真正背叛她,她也绝不容许下属离开。只要图勒菲回来,这位前魔将便会得到常人难以想象的残酷结局。
苏眉经常想,如果自己身为魔将之一,看到图勒菲为人那么暴躁,非得联合同僚,把半魔盗走,公开让他丢脸不可。但魔将之间,本就不存在坚固的同盟关系,只同在一位主君手下打工。有人敢动手,就有人去和图勒菲告密。大概正因如此,连阿睦萨尔都没有多事的意思。
但现在不多事,不代表以后不多事。没准哪一天,某位魔将改变了主意,亲自出手,将克雷德据为己有。那么图勒菲回来暴跳如雷,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情。
普通恶魔倒真噤若寒蝉,离山壁附近远远的,以免半魔出现问题,被炎魔大人迁怒。对他们来说,炎魔的可怕仅次于主君。反正半魔的心脏再稀罕,也轮不到他们享受,何必为此得罪强者。
因此,除了平时负责驻守的看守之外,附近区域竟空无一人,简直蔚为奇观。苏眉来到这里,往下一看,顿时意识到炎魔的威信,心中暗自庆幸。虽说守卫严密,也阻止不了她的计划,但麻烦自然越少越好。
如今的她,犹如带高三学生的老师,身上随时备有一沓卷轴,动不动就拿出来用一张,还有两根魔杖,可以充当教鞭的角色。但她暂时没用这两样东西,而是将手轻轻抬起,食指上戴着的戒指猛然一热,幻化出一个非常巨大又异常可怕的形象。
她动身之前,在身上拍满了防御法术,避开所有手段的侦测。即便火巨人法师亲自赶来,在她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也得花好一阵时间,才能查到这个隐形法师的正确位置。恶魔守卫没有这样的本领,更加难以发觉她的存在。她只希望高等隐形足够强悍,能够保护她不被看穿。
巫妖做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