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金兰刚刚端着装有玉米棒子的铝盆走进来,东屋的灯也亮了,没过多久,李雪梅的姥姥姥爷先后走了出来。
“让我看看,咱雪梅的救命恩人长啥样。”一个花白胡子、花白头发的老头走在前面,一瘸一拐的,后面跟着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太。
“爹,我以为,你们睡着了呢!”朱金兰看着走进来的老头道。
“姥爷,是不是,我们把你和姥姥吵醒啦?”李雪梅问。
见老头老太太走进来,原本坐在炕沿上或方凳上的赵振海等3人都站了起来。
“姥爷好!姥姥好!”赵振海、赵保安和程丽薇都向李雪梅的姥姥姥爷打招呼。
“嗯,都好!都好!谁是振海啊?”老头问道。
“姥爷,我是振海。”赵振海道。
“嗯,好小伙,好小伙!这个也不错!还有这闺女,都不错!”老头看看赵振海,再看看赵保安,黑红的脸膛上,深深浅浅如沟壑纵横的皱纹里,无不冒着喜气儿。
“这是谁家的闺女?咋长这么俊呢?啧啧啧,周四围庄也没见这么俊的啊,瞧瞧,瞧瞧,这身条,这脸盘儿,跟画上的人儿一样。”老太太对着程丽薇就是一番好夸。
见程丽薇被夸得都快飘起来了,却还矜持款款的,赵保安想笑,却忍住,偷偷地向她眨眨眼睛。程丽薇以为赵保安感同老太太的评语,便愈发地矜持起来,带点羞涩地说道:“姥姥过奖了,我哪有那么好啊?”
“过江?过啥个江啊?”老太太不解。
“娘啊,人家是,叫你夸得,有些腼腆了。”朱金兰道。
“哦,是这么个说法。”老太太嘟囔道,“腼腆,就叫过江,咋不叫过河呢?这该就是城里话吧?”
“嘿!你个老太婆,不懂就不要瞎说!让人笑话。”老头白了老太太一眼,冲赵振海等人笑笑。
“就你懂!”老太太显然不服气。
“我不懂,也比你懂。”老头道。
“来来来,大家吃棒子!”料想老头老太太斗嘴斗习惯了,朱金兰怕他们没完没了,于是赶紧岔开话题。
“不早了,姥姥姥爷都要歇息了,咱回吧。”赵保安对大家说道。
“没事没事,再耍耍,再耍耍!”老头道。
“先吃了玉米棒子再走!”朱金兰道。
4个人开始啃玉米棒子,一时没人再吭声。由于李雪梅的家事并不光彩,大家便都绕开,却又没有其他话题,大家一时陷入沉默,气氛有点尴尬。
“姥姥姥爷,你们先去睡吧。”李雪梅冲她姥姥姥爷说道。
“爹,你跟娘先去睡吧。”朱金兰也劝父母。
“你,你爹,他,他没事吧?”老太太终于问出。
“嘿!你个老太婆!能有什么事啊?要是有事,孩子能不说?”老头埋怨道。
“喝得死醉烂醉的,能好到哪里去?”老太太不服气。
“姥姥您放心吧,我爹好着呢,这会儿正躺在炕上呼呼大睡呢!”李雪梅道。
“唉!……”老太太叹口气,“作的什么孽啊!”
“好啦,好啦!就你话多!睡觉去!”老头似乎生怕老太太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对老太太说道,然后又冲着赵振海等人嘻嘻一笑,“年纪大了,还真的有点困了,等你们下次再来,我再好好伺候你们。”
“好的姥爷。”赵振海道,“你们去歇息吧。”
老太太还想说什么,被老头硬拉着走了。
吃完玉米棒子,朱金兰不再留大家,把四人送出大门口,交代路上小心点,就准备回院里关大门,李雪梅却要母亲等一下。
“你们3个先慢慢走,我跟我娘说两句话,很快的。”李雪梅跟赵振海等3人说道。
“好的。”赵振海道,“我们就在前面等你。”
见3人慢慢往前走去,李雪梅悄悄问母亲朱金兰:“娘,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见母亲朱金兰阴沉着脸不吭声,李雪梅又道:“爹,其实也挺可怜的,他,他要是不喝酒,也不会这样。”
“哼!不喝酒?他肯吗?”朱金兰冷笑道,“喝酒只是一个方面,他已经不是你原来的那个爹了!他已经变了,变得我不认识了,再也回不去了!”
“娘啊,我爹,他,他好像,很委屈的样子,他,他手臂上,脖子上,脸上,是不是,也被你抓伤啦血道子,有点深呢。”李雪梅道。
“啥?他委屈?他委屈什么?他委屈打我打得不够狠吗?”朱金兰有点激动起来。
“他老是说,您,您跟苏衡舅舅,怎么怎么样的,很难听的。”雪梅道。
“他是胡说八道,那都是他胡思乱想想出来的,那都是醉话,你可别信。”朱金兰因为激动,声调不禁大起来。
“我也没说我相信。”李雪梅嘟囔道,“可是,您跟苏衡舅舅,到底啥关系啊?”
“啥关系,你!……”
见母亲声调再次大起来,李雪梅忙悄声制止她:“您小声点!”
“梅啊,你是不是,也怀疑,我跟你苏衡舅舅,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事情啊?”朱金兰疑虑而不满地看着女儿李雪梅。
“我可没说。”李雪梅道。
“不说,不代表不想。”朱金兰道,“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我只想告诉你,你娘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可,可他们都说……”李雪梅说不下去了。
“我说过,谁想嚼舌头,就让他嚼去!我不在乎!”朱金兰声调再次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