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见宝玉对老太太都是无动于衷,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低头不语了。
自从上次林黛玉离开贾府,宝玉离魂,那和尚又来说了一阵疯话以后,宝二爷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对万事都不上心了。
袭人越是细想,心里就越是害怕。原来宝玉虽说有些太过琐碎墨迹,可总是很会关心人,很体贴人的。
可现在的宝玉简直就是一个“活死人”,整日间就知道捧了一本佛经在那里细看。
袭人都害怕他哪一日当真就会离家去当和尚去了。
有时候她心里实在是没地,就故意找些宝玉喜欢的事情来做。可这位宝二爷不仅对平日常弄的吟诗作对没有兴趣,甚至于连淘腾胭脂水粉都没兴趣了。
甚至于有一次,麝月在为他倒茶的时候不小心把手烫伤了,宝玉在一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在看手中的佛经。
只有一次袭人了一句林妹妹,宝二爷这才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把她倒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总而言之,这位宝二爷整日家就如同一位老僧入定一般,对身周万事漠不关心。
袭人每每自己思量着,心里就害怕起来。有时候她甚至想着能不能想办法把林黛玉偷偷叫回来,或许宝二爷就能好一些?
可是她怎么敢?
第一太太那里就不允许。太太厌恶林姑娘,这是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儿。这一次好容易林黛玉自行出去了,太太怎么会允许她再踏足贾府?除非是有一日老太太不在了,或许林姑娘能回来一趟?
可袭人暗自琢磨着,就算是老太太有朝一日不在了,太太也不会叫黛玉回来。
第二,宝二爷明明就是因着林黛玉才变成了这副模样。到时候若是真再见着了林妹妹,那林妹妹又不可能留下,到时候还指不定要把他刺激成什么样儿呢。
为这这些,袭人就再也不敢起这个念头了。私底下对麝月和秋纹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叫她们说话千万留心,万万不可带出“林妹妹”、“林黛玉”这些个字眼儿来。
昨日探春小姐出嫁,袭人左思右想了半天,这才小心翼翼问宝玉道:“宝二爷,宝二爷,三小姐今日就要远嫁了,你不去送送?”
哪料道宝玉只是懒洋洋指了指身边的柳条编的框子,淡然道:“你去吧,我不去,帮我把这些东西给她带过去,就说是我送她的贺礼。”
说罢他就再也不吭气了,依旧是低头看他手中的经书。袭人心中由不得有气,便又说道:“二爷,三小姐这一去今生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呢,难道你就不去送送她么?”
宝玉摇头道:“不去了,你要去就去,个人又个人的命,这都是前世已经注定的,她注定就是要一世漂泊在外,我去看她一面又能如何?还是不去了,免得再多一些伤悲,又何必呢?”
袭人听了这话更不舒服,也只得自己拿了东西去送探春。等她回了怡红院,本来想着宝玉怎么也会问一两句,谁知他竟然只字不提,把袭人心里弄得愈加害怕起来了。
她左思右想,心里实在是没底,只得就去寻太太拿主意。
没料到王夫人听了袭人这番话,先是低头沉吟了半晌,接着便咬牙切齿骂道:“都怪那起子狐狸精,把我的宝玉都带坏了!”
袭人见王夫人生气,登时也不敢则声,只好低头继续听夫人咒骂道:“先是那个什么叫晴雯的,生性轻浮,仗着生得比旁人好点儿,这就作威作福起来了!自以为能嫁给我的宝玉呢,呸!她真是痴心妄想!后来就是这个林黛玉,惯会掐尖儿要强,寒酸吃醋,把我好好一个宝玉都给教坏了。偏偏她二人还都是老太太弄过来的,我轻易也不好动她们的。这好容易一个被我撵走了,一个自行出去了,倒也省心了。”
袭人听王夫人喃喃咒骂个不停,由不得心里吃惊:她自己也看不惯黛玉和晴雯两个,总觉得她们仗色欺人。
但袭人怎么也没想到王夫人竟然这么憎恶她们两人,恨不得她们死了才开心一样。
正在袭人心里琢磨的时候,王夫人却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好孩子,你心里别着急,我一向看着你是个好的。你和宝丫头两个,容貌虽然生得不如晴雯黛玉,但你们行事大度,温厚随和,这才是大家妻妾该有的样子!你放心,宝玉这几日不过是因为那个林黛玉走了,他一时心里过不去,慢慢就好了。谁离开谁还活不了一辈子呢?”
见袭人面色仍然担忧,王夫人更是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好孩子,这几日我实在是有心无力,你且好好帮我看着宝玉,日后自有你的好处。我这里先就告诉你,宝钗这丫头是我早就看好的,如今她又可怜,就再等一阵子我就。宝丫头怎么也不会为难了你……”
王夫人这番话一说出来,登时把个袭人弄得面红心跳,恨不得就钻到桌子底下去才好。
王夫人见了她这样子,由不得又是好笑又是喜欢,忙拉她到身边来,低声说道:“瞧你这丫头,害什么羞呢?这不是迟早的事儿么?”
王夫人这话说完,袭人再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得红着脸就先出来了,日后对宝玉更是用心照料。
唯一叫袭人心冷的是,这宝玉对她平淡至极,连看都很少看她一眼,更别提其它的了。
恐怕夫人说得对,宝二爷这样就是为了林姑娘吧。他如今这样,或许过些日子也就缓过来了。
袭人心里暗暗安慰自己,却不免对林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