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庵寺
漆黑的房间里, 被老妇人抱在怀里的女子眼神空洞, 她白皙的脸上布满了可怕的血痕,细细密密的,像是指甲挠出来的一般。苍白的唇瓣上带着牙印血痕, 额头上浮出紫红的乌青。
“姨娘, 我们这一族,倒是为什么活着。”
老人沉默片刻,叹息道,“哀家不知道。”
“你母亲去的时候,哀家也想过这个问题, 可惜一直不解其理。”她摸了摸女子散乱的发髻, “姨娘给你梳发。”
纯曦贞抱着自己的膝盖没有动作。
太后取了梳子, 坐到她身后温柔的拆了被扯得乱七八糟的发簪,一点一点的疏通缠绕在一起的长发。
“我们一族, 擅蛊擅毒,几百年前被中原人视作邪祟。”太后的声音在房间里幽幽的响起,“那时候的族人无人管束, 仗着蛊虫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或许是报应,最终大部分未能找到命定之人的族人早逝, 而无法和命定之人结合的, 则痛苦疯癫溃烂而死。”
她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哀家当年召你进宫, 本是想替你母亲照拂你一把, 可既然这样, 咱们就不回去了。”
身前的女子久久沉默,太后起身,才看见向来高傲的女孩咬着唇哭的打湿了袖子。
“姨娘,我好想见她贞儿想见她,贞儿想见她。”
女子埋进太后的怀里哭嚷着,声音沙哑颤抖,“好难受,看不见她我好难受,贞儿想见她”
太后半瞌着眼睑,半晌又是一叹。
“好好好,姨娘带你回去见她。”
“罪犯纯氏,杀害女官毒害皇妃,立刻收押东厂。”
宫门被人踹开的时候,纯曦贞一点都不吃惊,小郡主的脸上依旧是那样的清冷高傲。
她睨了眼冲过来的锦衣卫,低喝道,“滚,哀家自己走。”
对上了纯曦贞眼神的锦衣卫一凛,他第一次见到这般有威慑力的女子,单单是一个眼神就让人心悸。
出了宫门,却见一身凤袍的太皇太后站在门口,为首的锦衣卫心生警惕,“见过太皇太后。”
老人怒斥道,“放肆,你们可知”
然而还未等太皇太后发作,纯曦贞就上前一步道,“姨娘,罢了。”
老妇人睁大了眼睛,“你莫要同姨娘开玩笑。”
她摇摇头,“本就没有几日,贞儿已经知足了。”清傲的女子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老人,忽然笑了笑,“姨娘,谢谢您。”
太皇太后突然没了力气,红着眼睛轻轻摇头,“你母亲去了,你也忍心离开哀家吗”
纯曦贞苦笑,“您一早就知道的,这事儿太为难贞儿了。”若是可以,她未尝不想好好的活着,可惜
太后太皇捂着唇,后退了两步。锦衣卫见此,立刻带着纯曦贞朝前走去。
纯曦贞回头,看见身后的老人被人搀扶着,泣不成声。
慕良进刑房的时候看见里面的女子端庄优雅的坐着,脸上没有一丝慌乱的神色,反倒皱着眉,一副这样的地方配不上她的骄傲姿态。
两人初次碰面,互相打量了片刻后九千岁开门见山,声音又冷又沉,“解蛊。”
“凭什么。”
慕良手指微动,取了边上的刀片在手里把玩,薄薄的泛着寒光,像是蝉翼一般。
“娘娘让我别伤着你。”他眯起眼睛,“可太监向来喜欢阴奉阳违。”
纯曦贞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傲慢的勾唇,“请便。”
慕良不恼,后退了两步把刀片放了回去,“你没有让娘娘忘了我,我本以为你是个贪生怕死的,怕遭我报复。可现在又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他黑漆漆的眼睛俯视着座上的女子,似是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纯曦贞的表情变了一瞬。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是啊为什么
“因为你活不长了。”
男人淡淡的声音炸的她猛地抬头,纯曦贞不可置信的看向慕良,“你怎么知道”
慕良冷哼一声,“巫族是很神秘,可有人的地方就会走漏风声。得不到命定之人的你,怕是没有多长时间了。”
他自顾自的说着,“姑且认为你是深爱着娘娘的,你求而不得痛不欲生,所以选择了下蛊来亲近她。可是你知道自己无法陪着她,你也清楚的知道,只有我才是能护着娘娘一生的人。”
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望了过来,“所以,除了不得不除掉的银耳,你什么都没做。就连银耳你都因为在乎娘娘而放了她一马,还派人去秋府传达消息。”
“巫族什么时候有这么心软的好人了。”他薄唇微弯,却带着无尽的凉意。
听完这段话后纯曦贞反而淡定了下来,“难为九千岁居然会对我这么耐心。让我想想,除了皇帝和沁禾,您好像还没对谁这么用心过。真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慕良沉下脸来,“少废话,立即解蛊。”
“你既然知道我马上就死了,还何必急着要我解蛊等我死了,那蛊也就废了。”
慕良倏地掐住女子纤细的脖子,四目相对,那双眼睛里爆出剧烈的狠戾,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可我不想有一只肮脏的虫子藏在娘娘身体里,我恶心。”
纯曦贞一愣,半晌才控制住不自觉打颤的后牙,肺里的呼吸越来越少,她对上慕良阴蜇的面孔,吃力的笑道,“我偏不。我就是要让她一辈子、都逃不开我”
砰
一股大力猛地把纯曦贞狠狠甩了出去,脊柱撞到背后的墙壁,剧痛缓慢的爬上身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