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一时之间,殿中十分安静。
东方瑶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眼睁睁的看着李怀睿走远了却又不敢叫住。
“圣上和殿下息怒,太子殿下也不过是一时心软,为人又执拗,在这种事情上,怕也不过是一时想不明白而已,待说清了,也必不会如此执拗了。”东方瑶扭头施礼。
“恕罪?息怒?”
韩鸿照冷冷的瞥了一眼这东方瑶,说道:“他分明是明知故犯,明知我对那个女人厌恶至极,竟然在朝堂之上,公然提起来这件事,他眼里恐怕是没有我这个祖母和他的祖父!此逆子若是有半分的体谅,今日也不会如此!”
“倘若……”
韩鸿照忽然顿了一下,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陛下,倘若我那可怜的敬儿还在,如今又怎会如此?莫非我不想每日与睿儿笑颜相对?如此折磨互相折磨,又岂是我所愿啊!”
这一声声既是诉苦,又是埋怨,说的肝肠寸断伤心至极,就连东方瑶都忍不住要泪水打湿衣襟了。
只可惜……
皇帝皱着眉头,原本脸上一览无余的犹豫在听了韩鸿照的这句话后面色逐渐凝重起来,许久,他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皆是我的错,皆是我的错,唉!”
婉娘趁势走进来,轻轻憋了东方瑶的衣袖,小声说道:“瑶儿,慎言!”
“太子于我知遇之恩,我怎能在这种时候袖手旁观?”东方瑶婉拒她的好意。
“现在不是你报恩逞强的时候,你也知道太子和皇后两人皆是性子执拗之人,只是如今掌管大权的人却是……”婉娘声音更低:“太子殿下只要肯听你的话,你就先去劝他凡事不要操之过急,待他心意回寰,又有陛下斡旋,娘娘也不会再去执着计较了。”
婉娘这话说的不错,只是东方瑶心中却隐隐有预感,李怀睿恐怕早就听说过某些关于他父亲去世的风言风语,从这以后就愈加不满皇后,再加上他在东宫行的每一步都颇为艰难,自然对这个太子之位和皇后全无好感,所以哪怕只是一件小事,他都忍不住想要和皇后对着做!
长此以往,韩鸿照怎会留下他成为自己路上的绊脚石?定是除而后快,哪怕这个人和他血脉相连。
可话说回来,难道忠愍太子的死真的和韩鸿照没有一点关系么?
东方瑶心口一跳,她自然不希望事情和她所猜测的那样发展下去……
可……不会的。
她必须要李怀睿明白,他不能这样硬碰硬。
尽管内心焦急万分,然而东方瑶也知道韩鸿照不会听她的话,她必须要在皇后有那个念头之前制止李怀睿。
趁着帝后掏心窝子,婉娘简单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便是太子直言了当,说七夕佳节本该有情人相聚,欢公主却一人在清思殿守了十几年,希望皇后能将其嫁出。
此言既出,立时便有人阻止,其中说辞最慷慨的便是侍御史冯仲宣……只是他话说的不留情面,太子听了甚是不快,以为是皇后在其中作梗,便与二人在朝堂上争执起来。
东方瑶思忖了半响,正准备要告退,忽听上首传来韩鸿照的声音:“瑶儿留下。”
乌云盖顶,几刻之后便飘下淅淅沥沥的小雨来。
随即雨势愈大,下起了瓢泼大雨
庭中的雨哗哗冲刷着白沙石板铺过的地面,那低迷的颜色仿佛是在雨的重击下挣扎。
“轰隆!”
一声惊雷,在天边裂开。
东方瑶一惊,回过神来,却听身边的声音是如此慵懒:“怎么,才刚刚开始便是要输了?”
韩鸿照嘴角勾着一丝笑意,不过微微眯了眼,靠着坐榻,那眼神却带着几分冰冷和可怖。
“奴婢,是奴婢大意了。”
东方瑶低下头轻表歉意。
韩鸿照细微的哼出一声来,抬手端起镶着托盘的杯盏来呡了一口:“既然心不在焉,那便没有下棋的必要了。”
她抬眸看了看天色:“去偏殿候着,我要休息一会儿。”
“是,奴婢告退。”
坐在偏殿,灵芷为东方瑶沏茶,好奇的问:“宫正在娘娘身边许久了罢?”
“哦,也没多久,”东方瑶微笑:“再有几个月就两年了。”
灵芷发出一声惊叹声:“姊姊是永昌几年生人?我是永昌十六年五月的!”
“十五年六月。”
灵芷脸上的表情显然是不敢置信:“原来姊姊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却如此叫人羡慕。”
东方瑶笑了一笑,说道:“什么羡慕不羡慕,不过是皇后殿下肯赏识我罢了。”
殿外的大雨却是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帘子被风吹起来,撒了一地水珠。
灵芷叹了一口气,上前去关上了窗。
这雨,却不晓得要何时才能停了。
大约是凌晨时分雨才停了。
东方瑶从梦中惊醒,却丝毫想不起来昨夜究竟做了什么噩梦,只有鼻间残留着十分清淡的玉蕊花香。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自己还在太子宫,睁开眼来四下巡视,案几上却并无香炉。
难道刚刚也是在做梦?
可是那香气真的好真实。
东方瑶抚着额,看着外面天还未全亮,只好又再次躺下。
这一躺下,便是迷迷糊糊的直到天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东方瑶猛然又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个机灵。
惊魂未定,然而屏息细听,却是什么声音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