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有后文了。
那个中学生消失在视野里,我又去看那个少幺毛儿,他背对着我们,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头发染得不红不绿的。他面前是那个坐在地上的老头,他正对老头拳脚相加,并一脚踢翻了老头用来行乞的搪瓷钵,里面的毛票洒了一地,他捡起一张红红的纸币,估计是中学生刚投进去的百元钞,放进自己兜里,嘴巴还不停地嚅动着。那老头在地上爬,抓住他的一只脚,无声地反抗着。隔着厚厚的玻璃,我听不见搪瓷钵落地的声音,也不知少幺毛儿对老头说了些什么,就好比看无声电影。
作孽!王蕊说;
如果我是小李,一定送他一把飞刀吃!我说;
又何必?中国现在总体上是和平安定的,但这种事却时有发生,管他的呢?王相雨说。
三个女孩子站在五楼窗前看着罪恶发生,却没有人去伸张正义,哪怕拉开窗子大呼一声。我为自己感到耻辱,我心里装满了难受。
当天下午,王蕊在体育课上犯了病,被送去医院治疗,我为她担忧着急,结果很快把上午那件令我难受得似终生难忘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而我刚找的这个“男朋友”——章思略又一天围着我转,弄得我很不好意思。下午放学后,章思略带我去食堂,碰见了他的父亲(章文伯),我很好奇地差点跟着喊了他一声爸,不过考虑到他的反应,最终我还是把冲出嗓门儿的话咽回到了肚里。现在想起来,真庆幸自己没那么做,否则我就要改名字了。
有了“男朋友”,我的生活不能再过得任心随意,像多了个拖油瓶一样。说心里话,我对章思略没啥意思,只不过因为一时冲动——想找个男朋友。他追我,我没跑,也没有等他。他以为我默认了,每次总有意无意找我说话,补课时每天在街角等我,偶尔送我一些布娃娃,有大的也有小的——或许他认为是女孩子都喜欢这些?有一次,他还穿着崭新的西装,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送我鲜花,想借人起哄来迫使我答应。可惜,这些对我都无用处,因为我不喜欢他(有那么一丝好感我承认)。我仍对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或许是他终于厌倦了这种不声不响的冷落。他逐渐放弃了我,但他眼中还有无奈,那种被迫的感觉。
一个假期过去,一个新学期又来,直到中秋节前一天(我记得那也是王相雨和刘华梁重逢的日子),他正式向我提出了分手,我笑了,我们拉过手吗?
街角没了他的等待,我突然觉得有些空落,想起她对我种种的好,竟有一丝愧怍。不过,我很快就淡忘了这些,就像我忘掉那个上午少幺毛儿抢老头的钱一样。
为何?因为我心中有真爱——我喜欢周兴国。
周兴国是我同桌,他很有礼貌,谈吐既儒雅又阳光,他除了学习就是看书,或者跟电脑上的大师下棋,于是有人叫他“书呆子”。我从不叫他“书呆子”,我叫他“老夫子”,理由有三:其一,课堂上他总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并喜欢引经据典,满口“之乎者也”;其二,他背古诗词时总像董永教书那样摇头晃脑,像极了一位老夫子;其三,他有老夫子那份宽广的胸怀,他身为一班之长,难免受到同学的闲言碎语乃至报复性威胁,他对这些总是付之一笑,从不顾忌。
于是,“老夫子”就这么叫开了。
老夫子,快来探讨一下圆内整点问题!
老夫子,李白评价崔颢名作《黄鹤楼》的那两句诗怎么说的?
老夫子,站在南沙群岛的一岛屿上,可以望见越南么?
老夫子不厌其烦,一一给我讲解或提示或共讨。也就是在这个环境里,我喜欢上了老夫子,为此,我拒绝了章思略。
周兴国这个“书呆子”!抱歉我引用了这么一个称呼,因为我发现他确实“呆”,连我喜欢他都不知道!和章思略彻底分开后的一个月,我都在冥思苦想该怎么告诉他,本小姐主动出击,他会接受我吗?从古代操纵婚姻的父母角度看,我是副班长,他是大班长,这倒门当户对啊,呵呵。
我对他的作息时间了如指掌,他在星期六从不做作业,而是到了星期天下午,约摸四点钟,才去学校做,那时教室里别无他人,他自力更生,很快就赶好作业。
那是一个美丽的下午,多云转晴,米黄色的天,微风,校园里的行道树欢快地抖动着翠叶,西方的太阳打着哈欠,摇摇欲坠。苍莽深山上,飘着一只脱离了束缚的氢气球。我埋伏于此时此刻此地,我要向周兴国表白:reeboy。
我还拉了王相雨陪我,给自己壮胆。他来了,还是那件熟悉的运动衫,左肩上兜挂着个篮球,右手里托着一摞书。
兴国。我叫住了他。
何事?他回过头来,分明有些惊讶,因为平日里我都叫他“老夫子”。
陪我们吃个饭?我试探地问。
那可不行。他一口回绝,并指了指手中那摞书。
一刹那,我居然对他无言以对,我以为自己完全了解他,谁料到他拒绝得如此干脆。我任性地说,我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