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得住吗?”
阿卡琳婕把速记本丢在桌上,轻触手上的戒指。开门见山地问。
“撑不住,所以我要直接回原属地,我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帕诺伊瘫在椅子上,面朝漆黑的天花板,鳞片仍不时渗雾。
“需不需要速记?”
“不需要,我看到的比你听到的多。”帕诺伊说。
失去了波隆娜缓冲,他们仿佛对撞的坚冰,交流干脆利落。
“我先说,说完了你问。”帕诺伊说,“你知道的,他姓梅尼亚克,就算是尸体,对精神系也有很强的抵抗力,所以我最终只潜到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伊米塔·梅尼亚克从黑礁域逃到烟晓域的麻帚城,利用,一路诱骗多人,孤身逃到烟晓都城。
进入烟晓都城后的部分,你们应该比我清楚:伊米塔碰见了正在巡逻的御塔人,因为缺乏战斗能力,很快被打到重伤。
这时候,两名异能者突然出现,帮他从御塔人手下逃脱,并将他带到一个不具名的地方,在那个地方,还有另外四名异能者在等他们。”
“你能把路径画下来吗?”阿卡琳婕问。
“不行,我在获取过程中受到了侵染,没看清那段路径,但我可以把碰头的地点画下来。”
帕诺伊接过纸笔,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数分钟后绘画便完成了,作品相当行云流水。
纸面上是处幽深之地,帕诺伊用笔扫了大片阴影,代表光线昏暗。
七人的聚集地并非寻常房间,而是一处,顶上还有很多不规则的、扭曲拼接的条状纹路,仿佛蛇群的尸身。
奇怪的是,这处洞穴没有出入口,似乎是绝对密闭的空间。
帕诺维画完接头地点,继续说道:“
接下来的干扰很强烈,我跳过了很多天,伊米塔出现在野草园委托社中,先后打晕了老人和小女孩,并利用碎陨石手铐封禁他们的异能,扮成他们的模样。
几天后,那个叫瓦兰的被伊米塔支走后,又突然回来,并击杀了扮成少女的犯人。
我读取到这部分,犯人开始顺着我侵染波隆娜,记忆获取就终止了。”
阿卡琳婕点点头,继续问:“那另外六个同伴呢?你有他们的详细信息和长相了吗?”
帕诺伊摇摇头,用覆满鳞片的手掌遮住眼睛,有些懊恼地说:
“侵染的干扰太强了,我只知道另外六人是三男三女。但这六人之中,救了伊米塔的那两个,我倒是得到了准确信息:
这两个人,一名是十四五岁,个头不是很高的女孩,异能是将物品、活人变成玩偶,能远距离收放。
另外一个是名老头,异能是控制影子,光线越弱,异能越强。”
帕诺伊说着,手中铅笔游走,将两人的样貌清楚描绘出来。
阿卡琳婕不动声色地接过素描:纸上两人赫赫然是几天前,在十字窄巷劫持鹿至·路斯的人。
而碰巧的是,那桩委托的执行人也是瓦兰。
算起来,这小子帮了白塔两次忙。
“好了,这些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信息。”
描述完获取的记忆,帕诺伊蜷缩在椅子里,仿佛一头颓靡的海兽,叹了口气,语调里带了几分嘲讽:
“其实如果那群高阶的老顽固,能放宽信息方面的约束,很多案子的处理会容易得多。
拢共就那么些东西,有些资历的白银阶,哪个不知道?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阿卡琳婕骤然起身,凝视着帕诺伊,严肃地说。浓烈的敌意从她身上蔓延,仿佛守护领地的猎食动物:
“停止谈论这个话题,这不在我们权利范围内。”
尸语者脸上的眼睛,如繁星忽闪。他慢悠悠走到阿卡琳婕面前,鳞片发出隐秘的摩擦声,淡淡的黑雾环绕,十几枚眼睛挑衅地看着她:
“少在我面前装清高,你以为你姓什么?”
阿卡琳婕按响桌上的传唤铃,不多时,数名青铜阶的御塔人便进入房间。她正视着帕诺伊,丝毫没有被激怒:
“帕诺伊先生的调遣结束了,你们安排一下,白天日落前将他送回到黑礁域。”
“是。”几名御塔人毕恭毕敬地说。
帕诺伊不再多说,眼睑如幕,一道道盖下,仅余留眉骨下方最初的双眼,随青铜阶离开了办公室。
听到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阿卡琳婕才靠在又冷又硬的椅背上,揉太阳穴。
她从窗户俯瞰:孔雀戏院的翎毛灯带已经熄灭,金盏区也只剩象征性的光源。烟晓都城睡得很沉,唯有白狮竞技场的方向,光亮恒常如新,仿佛永不停歇的肺。
和路斯、波尔家的交易正在有条不紊地推进,而她们到这种时候才知道,都城里还有另外六名“和伊米塔一样的人”。
帕诺伊说得没有错。
关于“这群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存在;尽管高阶御塔人一再管控信息。但有些资历的白银阶,或多或少都知道点内幕。
只是她从来不会去揣测高阶们的想法。
她从摘下墨绿色的戒指,放在桌上,轻轻转动,深浓流淌的墨绿剧烈收缩,转而只剩下单纯的黑。
这种录音戒指的本体,是一颗一颗能够储存和播放声音的宝石,她在审讯瓦兰时也曾使用。
只不过她当时为了给瓦兰施压,利用戒指敲击桌面,导致前半段录音几乎作废了。
而现在,戒指里藏着她和帕诺伊的对话。
事件还有很多疑点,需要她再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