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吃紧,她不是没听过,但始终侥幸地觉得靖夷年少有为,定能力振军心,涡旋狂澜。心口阵阵悸动,她开始害怕变数。
她连夜收拾包袱。
边陲上,策马飞奔,远山往后跳跃。望着地图上每天接近的小段距离,她都会开心半天。明月高悬,乌鹊南飞,想到即将见到他,她的心头都会暖流融融,呵了呵冻僵的手,满怀期冀地望着远方。
变数便在这时猝不及防地发生,马贼逼进村镇。
那些强盗见她姿色殊伦,将她连同几名少女掳进寨中,日夜奸|淫。璇玑觉得自己似乎回到很久以前的日子,夜以继日地接客,不听话就被打,唯一能保护自己的就是麻木不仁。她捡到一匹狼崽,用簪子刺死它,拖着尸体在山寨游荡。天知道她哪里抱来的狼崽。马贼们嘲笑这婆娘疯了,当夜,狼群奔进山寨,人狼惨叫四起。
璇玑趁乱逃走。
没有盘缠,没有马匹,没有干粮。她险些累死在半路上,得亏遇到巡逻的军队,层层打听,给送去窦靖夷处。
她终于苏醒过来,赤脚跑出去,撞见窦靖夷商榷事宜。暗无天光的痛苦回忆,使她迫切需要见到窦靖夷,将士持枪拦住她。璇玑啼哭起来,须臾,帐帘掀开。
种种屈辱不堪在见到他那刻土崩瓦解,只要能见到他,那么一切便都值得。她一路上没有哭,被掳去山寨时也没有哭,见到他的那一刻终于得以放下所有防备与姿态,泣涕起来。
然而窦靖夷只是望着失态的她和疑惑不解的部下们,脸色铁青,简单安慰了几句,嘱托军将带人回去严加看管。
黄昏时,窦靖夷牵来一匹雪青马:“你走吧。”
璇玑正在缝补衣服,抬头甜甜一笑,一如那个光华动人的淮城第一美人儿,道:“好,去哪儿?”
窦靖夷道:“去你该去的地方,越远越好。”
璇玑埋头忙弄活计,道:“我该去的地方是你身边。”
窦靖夷深深皱眉,军将上前钳住她,璇玑惊惶质问:“靖夷,你做什么?”
窦靖夷沉默不言,将璇玑强按上马。她似乎猜出什么,心如临黑窟,尖叫道:“窦靖夷,你混蛋!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一下午,我在军营都想着如何跟你倾诉,你却这样对我!”
窦靖夷扶了扶额头,轻声道:“什么苦,不就是被马贼凌|辱了么?”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忽视璇玑骤然惨白呆滞的脸色,静静道:“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很恶心。”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正常女人也不会来这。”
璇玑急促地抽噎了一下。
“好了,走吧。”
都说是芙蓉泣露,世人评说她的盛世美名总不离眼角三滴水红的痣,如今看来,当真是芙蓉泣露。眼泪颗颗掉落,她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望着窦靖夷,良久才明白窦靖夷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沉默片刻,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发出失态又尖利的声音。军将唾骂一句疯婆子,强绑在马上,遣回淮城。她曾期冀见到的铁山与旌旗,曾在夜里陪她呵手跺脚眺望远方的关山月,尽化作漠然的路人,看着这个无人可要的疯婆子被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