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吆!”
子壮主意已定,环顾四周后,忽然扯开嗓子,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
这叫声凄惨之至,好像突然被野狗狠狠地咬了一口,把身后的牛犇都吓得全身一哆嗦。
怎么回事?
牛犇茫然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子壮。
这小子忽然大声哭嚎起来,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屁股。
“牛犇,你这个王八蛋,竟敢偷偷拧我的屁股……”
牛犇一下子就懵逼了,“我什么时候拧你了?”
院门口几个淘气的孩子已经开始起哄了。
“牛犇,你当众打小孩子……”
“牛犇出手可真阴啊,真想不到……”
“估计是刚才偷偷拧了子壮的屁股,你没看到子壮捂着屁股哭吗……”
……
牛犇含冤莫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越来越觉得心里慌,仓惶间四处张望。
趁牛犇这一走神的功夫,子壮悄悄抬起脚,重重地跺在牛犇的脚背上。
牛犇冷不丁被重重踩了一脚,嗷地叫了一声,下意识地就要反击。
但不等他动手,子壮一用力,从他手中挣脱开。
他扑通一声摔在地上,顺便在地上打了个了几个滚,嘴里还大声“哎吆”了一声。
当然,在此过程中,他忘不了吐了口口水,用手在地上蹭了点土,在脸上摸了一把。
再起身时,子壮已经是满面污垢,头发散乱,连滚带爬地冲到老桑林巫跟前,跪在她面前嚎啕大哭,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老祖啊,孙儿这次可是遭了罪了,三个打一个啊,往死里整啊,屎都要被打出来了……”
“刚才那牛犇还踢我两脚啊,老祖,你可看清楚了,当着你的面啊,让我翻了好几个跟头啊……”
“老祖,我还是个孩子啊,毛都没长全的孩子啊,挨不了大人致命一脚啊,屁股估计被踢肿了……”
……
牛犇手足无措地站在院门口,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他一个劲摆动着双手,哭丧着脸,话都说不顺溜了,“老巫啊,我可没动手啊,天地良心,你可别听他胡说八道……”
老桑林巫在村子里德高望重,又待人宽厚,从没见她对村里人发过火。
越是如此,村里的人就越在她跟前陪着小心。
一个五大三粗的成年人,在她老人家的院子里,当着她老人家的面,暴打她老人家的孙子……
牛犇想想都觉得可怕,后背一阵阵发凉。
子壮此时却更得了势,嚷嚷得更大声了。
“三个打一个啊,老祖,孙儿的命已经丢了半条,就剩下半口气了……”
“大人也开始动手了,老祖,我现在满身是伤啊,恐怕活不了几天了……”
……
老桑林巫早就睁开了双眼,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这个喊冤叫屈的巫孙。
她脸上的皱纹就更深了,轻轻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子壮,你消停一点,让老祖打个盹……”
她嘟囔着,慢慢伸出手来,掀起子壮的上衣。
子壮满面泥污,一身臭汗,可身上却连个淤青都没有。
在桑林巫责备的目光中,子壮却不退反进,哭得更伤心了,虽然眼泪都没掉下半滴。
“老祖,是内伤啊,不是外伤啊。肉眼虽然看不出,但里面骨头估计断了好几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孙儿估计活不了几天了,以后没有福气孝敬您老人家了,噘儿也只能嫁给别人了——老祖,他们刚刚还打掉我一颗牙……”
子壮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张开嘴,可怜兮兮地给桑林巫看。
老桑林巫眼神已经不好,凑近看了半天,才没好气地瞪了子壮一眼,“你那是刚刚掉的乳牙……”
虽然被老桑林巫揭穿,子壮依然是脸无愧色,继续哭诉不止。
“老祖,刚才他们三个还骂我巫亲和村正啊,骂得很大声,骂了足足将近一百遍,恨不得让全村人都听到……”
巫亲,自然指的是小桑林巫。
子壮话音刚落,还不等老桑林巫回话,院门口忽然一阵骚动。
一个小小的身影把院门口的孩子门挤开,从院外窜了进来,三步两步地冲到老桑林巫跟前。
“对啊,老巫,子壮讲得千真万确,我在家里都听到了——我今天就要好好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嚣张,竟敢当街辱骂我祖父……”
来人大声嚷嚷着,开始摩拳擦掌。
这孩子短胳膊短腿,比子壮矮了整整一头,却长着一颗大脑袋壳子,两只招风耳,一边给子壮帮腔,一边和他挤眉弄眼。
正是子壮的死党,村正的幺孙,三蟹。
这小子在家里是天天挨祖父揍,出了门可就狐假虎威,全身都抖着威风。
他用阴恻恻地目光盯着被打成猪头的大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当众辱骂村正,谁给了他这狗胆——今天谁都别拦我,我绝不打死他!”
子壮心中一乐,心领神会,连忙在一边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当众辱骂村正大人,这可不是小事,岂是打两拳这么简单?此风不可长啊,一定要掐死在萌芽中。”
“今天敢辱骂村正,明天就要公开挑衅官府,后天估计就要反叛朝廷。孩子懂个啥,这明显是大人在背后挑唆和指使啊,这是要谋反啊——三蟹,你说对吗?”
三蟹点点头,和子壮一唱一和。
“是啊,这是要谋反啊!”
三蟹很用力地在一边帮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