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奴村头的官道前,成年男女们夹道等待,各个屏息垂首,双手对叠起来,清一色将一手搭在另一只手上,两个拇指交叉相错,一上一下,俨然一副司仪的模样。
五村里正个个身着正装,虽然说仍旧一身布衣,不敢穿等同于僭越夺权的绫罗绸缎,但仍与往常有些不同,长袍马褂绣上了色彩各异的彩线用于点缀。
他们虽然没有像其他村民一样低眉顺眼,垂首屏息,却也仍未到处踱步乱走,只是庄严肃穆地端立着,眸光平视而望,偶尔微微抬头看去,似乎早已望眼欲穿。
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一如排练了无数遍,也实战了无数遍,早已熟得不能再熟了。
整片村头极为安静宁谧,群音寂寂,大气不闻一声。
两边树木上的鸟雀仿佛感同身受一般,觉察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到足以凝滞的紧张感,各个不再啁啾,像昔日那般叽叽喳喳地喧嚷,只是一双双爪子紧紧钳住树枝,歪着头疑惑不解。
就在这时,一阵轰响传来,震天撼地,五奴村民们没有过于惊慌,只是下意识情不自禁抬首望去。
还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出场不同。
真不晓得这些上位者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闲工夫炫耀出场方式与高极武力。
伴随着“轰隆”一声炸开,前方虚空粉碎,出现一个又一个时空黑洞,空间乱流在其中汹涌澎湃!
一驾又一驾仿佛铁质的车厢挟带着万夫不当之气势,缭绕着时空秩序法则,从一个个时空虫洞中突兀间撞了出来!
一时间村子里唯一还算得上周整的门面——迎宾奇石被无辜撞得爆碎,尘土飞扬,几乎化作齑粉的碎石四溅开来,有不少直接打在村民们甚至是一村之长的头上,脖颈处以及肩胸腰腿,不仅带灰,还颇具痛感。
然而各个咬了咬牙关,依旧一言不发,正经肃穆,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吱一声。
他们是五奴村人,是奴,而眼前的这些大人要么是主人,要么就是与主人地位相仿,身份地位的差距巨大,宛如鸿沟天堑,云泥之别。
虽然说有人并非直接管辖者,但一样执掌生杀予夺的大权——因为即使他们得罪的不是直接管辖者,不是主人,主人家也不会为他们这些贱民出头
的。
一个是直接掌握生杀予夺,一个是间接掌握,但两者对于他们来说一般是半斤八两的——都得罪不起。
飞扬的尘土在空中渐渐散去亦或是沉入大地,灰雾排开,渐渐消失于无形,而整个过程中,一节车头带着一节或几节车厢都是纤尘不染,仿佛天生凌驾众生,跃然凡世,高高在上!
“嘟嘟——”
这时一阵汽笛声响起,白气自一列又一列车厢的车头顶部噗噗冒出。
“蹭——”
各列车厢的门户陆陆续续打开了,发出机械与金属独有的颤音,低沉闷响而又余韵悠长。
紧接着,这条直接通往五奴村的官道上凭空铺上隔尘绒毛红地毯,仔细一看,方知是法则秩序所化,却没有一点虚淡透明,鲜红如血,血艳欲滴,几同实质,极为真实。
从车厢里最先踏出的是一只穿之可驰骋天下的骑马靴,紧接着又是一只鞋脚踏出,如此一来整个人就显露在村里人的眼前了。
只见他顶着板寸头,短发根根竖立,直插云霄,显得干净利落,极为精神,宽额浓眉国字脸,不大不小的一双眼眸内锐气逼人,却又满是沉稳镇静,鼻如悬胆,双唇紧抿,极具敬业精神地环顾四周,下意识地稍稍戒备着,古朴长衫下的肌腱块状鼓起,撑得衣衫紧绷绷的,气势雄伟,极镇场面。
这位应该地位不低。村民们如是想到。
然后在他走下车厢,环顾四周后突然面朝车内,低头弯腰,在恭迎着什么人。
下一刻车内走下来衣着打扮油光可鉴的年轻人。
他对着年轻人恭谨颔首,随后立即站到年轻人的身后,紧紧跟随,仿佛贴身保镖一类的角色。
其他车厢中也陆陆续续走下类似的组合。
主人家有男有女,个个绫罗绸缎,衣着皆由村民们平生难见的锦绣织就点缀,光鲜亮丽。
虽然不知道这些家族里的心上尖尖,纨绔膏粱是否秀外慧中,还是绣花枕头一个,但村民们不得不承认就这身份地位已然不低,各个配置了威武雄壮的保镖,光这些人的气势就绝非泛泛之辈,心里头对这次挑选格外忧心忡忡。
这些纨绔子弟中有一人死死瞅着村头的民众,一张脸乌溜溜发黑。
身着绫罗绸缎,披红带绿,打扮得跟个花孔雀似的,只是面色苍白无力,有些酒色过度的征象,眉头紧锁,其间有股黑色郁气,颧骨高高,束了个士子头,还半散不散,松松垮垮的。
“轰——”
就在这时,附近虚空再次暴裂开来,时空门户比之方才所有洞口更为宽阔宏伟,法则碎片四溅飞舞,罡风鼓动,云蒸霞蔚,仿佛有云中龙在喷云吐雾!
有头鱼身的庞然大物破开黑洞,粉碎空间而至,龙鱼之躯挤压满天空,气势磅礴,栩栩如生。
长长龙须较这些纨绔子弟的代步车厢还要宽大粗壮,极具浑厚力感,龙须似柱,一挥之下足可拍断河山。
龙眼有受洗涯的大青石台那般大,整个龙头宛若铁水浇铸,钢筋铁骨,雄浑大气,让人侧目而视。
鱼身比之龙头还要庞大——毕竟要撑起龙头。
壮阔却不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