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里,寂静些许,素锦年低垂脑袋,抬起眼眸瞧着这个有些严肃的老人。
龚长龙握着有些发抖的右掌,盯着看了许久,浑浊的眸子里有了几片血丝,嫣红十分,他不想这般的,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忍不住动起手来,他呵护小姐的孩子整整十二年,从云子羽一出生,他便看着长大,期间,没有出过什么差错,他也算对得起小姐临终时候的交代。
可是这余后的十几年,云子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改了,改的面目全非,那是小姐最后留给他的东西,龚长龙这才没有忍住。
走到近前,龚长龙的神情才算放松了些许,斜瞥了素锦年一眼后,低沉道“阿姐,阿姐,你当真做得起这个阿姐吗?你给我记住,你我永远是仆,而他是主,他可以放下身段,但我们不能,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我们应该做的!”
“锦年谨记,莫不敢忘!”素锦年微微屈身,慌张地说道。
“几百年都过去了,还想你的春秋大梦你该醒醒了,你以为用那张面具,便能让他记起你吗若是因为这张面具,让主子陷入困顿之中,你就算死也偿还不了,主子的事情,你我最后不要『插』手,听清楚了没有!”龚长龙握紧拐杖,狠狠地拄着地。
瞧着这个严肃的老人发怒,素锦年也不敢出言相抗,能做的便只是低垂着脑袋,静静地听着。
“我也老了,这个位子迟早有人来接,你熟谙青州事物,更是在这里浸『淫』了数百年,没有什么人比你更合适,只是几百年过去了,你的『性』子却一直没有变,你要记住,你的『性』命是上羽族给的,没有什么比上羽族更值得你在乎,你若是糊涂几分,那么这些年我们对幻世的打探便全都废了,若是你『性』子在沉稳些,我也不必日日守在这里,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还有多少个年月,我不希望我死之前,看到不好的事情发生,你,我寄予了莫大的希望,若是连你也不管不顾,那么,我们上羽一族就真的完了!”
“大人言重了,锦年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就算没有我,上羽一族也不会有多大的损失,上羽一族于锦年来说,恩重如山,锦年莫不敢忘,只是有些事情,锦年迫不得已,锦年不想一辈子守在这间小客栈里,到老了,,却发现没有什么可值得回忆的……锦年身居要职,但同样是一个女子,我也并不是磐石做的,锦年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温暖的家,一个丈夫,一个待锦年如初的丈夫!”素锦年“扑通”一下午跪了下来,双手抓着龚长龙的袖袍,流着泪,笑着说到。
“你觉得他配吗?当如你如何待他,可他又是如何待你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来这里看过你一次,他早就把你忘了,忘得一干二净,山上的那些人,没有值得相信的,权势越高,心机越重,一个上卿,为了你,他又舍得吗?”
“自然舍得,只悔当初年轻气盛,骗了他,若不是如此,我们本不该有这个结局的!”素锦年嘶吼道,全然没了之前那般形象。
“那你这是在怪我喽!”
“锦年不敢!只恨锦年自己,也无悔于当初,做了便是做了,我亲手做的,恨我自己罢了!”素锦年跌坐于地上,流着泪,谁又知道,她这些年受了多少苦楚,身边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守着一间客栈。
……
……
一个月后。
清晨,天才蒙蒙亮,却下起了淅淅沥沥地小雨,屋檐连串的雨珠打在路面上,激起无数水花,云无忆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只身离开了天一阁。
天还尚早,街上没有一个行人,云无忆一袭墨红衣衫,只束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撑着一柄油纸青伞缓缓地走在街道上,半遮面的面具将他的神情很好的藏了起来,看不出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听着滴滴答答地雨声,云无忆摇了摇自己发昏的脑袋,朝着记忆中的住处寻去。
门是半虚掩着的,门上的铜环已经生了锈,些许蛛网攀附其上,云无忆撑着纸伞,驻足在门外,想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推门而入。
簌簌灰尘从门顶飘然落地,云无忆皱了皱眉,收起了纸伞,将纸伞轻轻地斜靠在了墙边。
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云无忆这才迈开脚步,朝着左边的廊道走去,这里,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院中的那株菩提古树似乎走到了尽头,枝叶全然没有以前那般茂盛,零零散散的,似风一吹,便全部都要落下的节奏。
叶子也变得红了几分,没了以前黄叶那般炽热,树高过庙堂,青砖古瓦依附着菩提树,雨滴顺着瓦间缝隙流了下来,击打在红叶上,又落入下面的池塘中,只是那池塘中的几尾锦鲤个头却格外大,瞧有生人进来,个个冒出头,在池边张望着。
转过廊道,便来到了后堂之中,两幅偈语历经沧桑而颜『色』不该,苍松虬劲大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树,何处惹尘埃。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口中默默念着,风起,落叶归来,往事,白发几许,鬓间些许忧愁,云无忆弯起嘴角,笑了一声,啐出一口鲜血,之后,便又站直了身子,上前几步,瞧见了祠堂中的那尊大佛,断掉的一截手指,依旧没有复原,大佛慈眉善目,低眸瞧着眼前的可怜人。
双膝微微弯曲,云无忆跪在了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