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默——”随着女子走近,落尘发现风子默已经没有丝毫血色,浑身颤抖,那感觉就像泡在寒冰谭那般,冷得人直打哆嗦。
“师傅,水,水”风子默喃喃地说着,落尘以为他口渴得受不了,赶紧将水递上去,但没想到,风子默竟倒水擦干净脸上青黄的树汁,还要将蓬乱的头发,弄得整整齐齐,恢复本来的样貌,落尘心中大惊,子默在干什么?
“我不能让她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样子,我不能让她看到我像小乞丐那般可怜。”
风子默眼神飘忽,人似乎有些模糊,似乎着了魔一样,他沿着高夏奴前进的方向往前走,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那美貌女子,那星子般黑亮的眸子闪过慌乱焦虑,闪过痛苦,也闪过绝望。
“娘——娘——娘——”风子默一般往前钻,一般喃喃德喊着,紧跟其后的落尘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那美貌女子竟然就是风子默苦苦寻找的娘。
“不要——不要——”落尘慌了,她想捂住风子默的嘴巴,高夏奴的儿子也只能是高夏奴,他现在还是一名通缉犯。无论哪个身份被发现,他们都死无葬身之地,那一声声悲苦疼痛的娘,如世间最锋利的刀子,割在身上。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淡淡的阳光下,女子整个人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她不知道想起什么,嘴角竟然微微勾起,笑意如花盛开,那笑带着甜蜜,似乎想着心爱的夫君,想着顽皮的孩子。
风子默拼命地往前挤,不时想起咒骂声,他似乎也充耳不闻,他跟着他娘的步伐。
“找死是不是?”往前挤的落尘被人嫌恶地推到在地,落尘顾不上疼通,也顾不上咒骂,一直往上挤,但却再也找不到风子默。
“娘——”风子默凄厉大喊,声音带着浓浓的思念,带着绝望,带着伤痛,但此时人声鼎沸,但女子似乎有某种感应,竟回过头张望,目光如洒满了阳光,一下子变得璀璨,整个人更是美得耀眼。
“我们跟娘走失了,娘,娘,你跑哪去了?”落尘佯装找不到娘,大叫了起来。
“人多别乱走。”众人责备几句,就不再说话。
“娘——娘——我是默儿,我是默儿。”
落尘冲过去,死死捂住风子默的嘴巴,不能叫,不能叫,叫了就得死。
落尘永远忘记不了那美貌女子此刻的眼神,她定定看着风子默笑了,那眼睛既幸福无比,又充满了说不尽,道不完的遗憾,但很快她又不停地摇头,充满了恐惧与担忧,落尘拼死捂住子默的嘴巴。
“娘——娘——”低低的声音,如孤兽的哀嚎,如孤鸟的悲鸣,呼出的气息,烫伤了落尘得掌心,风子默用手无声比划着,女子的手捆绑着,她想打了一个手势,却无能为力,那绝望的眼神刺痛了落尘的心。
所有高夏奴都跪倒在地,他们身下有一个大木桶,红衣女子被押上了高大的祭台,落尘不忍再看,女子频频地摇头,落尘知道她示意他们离开,许害怕风子默有危险,许不想她的儿子,看到她如此凄惨地死去,她许是想留给孩子最美那面,就如风子默,明知危险,也硬要将自己的脸清洗干净。
午时三刻,鼓声齐作瞬间,六百六十六八屠刀捅向高夏奴的胸口,在他们的胸口挖了一个大窟窿,鲜血喷涌而出,鲜血倾注在木桶上,落尘捂住了嘴巴,无声地哭泣。
女子临死都看着风子默的方向,充满着慈爱,充满着遗憾,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说着话,似乎哼着歌给沉睡的孩儿听。但人声鼎沸,欢呼雷动,无论落尘怎么努力都无法听到。落尘用手蒙住风子默的眼睛,但他却固执地推开。
“师傅,这是我最后看她了,我最后看她了,这是我们最后的一面了,我想再看看她的眼睛,我想听他对我说话,她定是叫着我的名字,她定是喊我的名字。”风子默喃喃地说,落尘的手无力地垂下,泪如雨下。
女子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那双带着无尽慈爱,也带着无尽遗憾的眼睛。
六百六十六桶鲜血破散到大地上,将这些滚烫的鲜血献给地母,一具具还带着温热的身体,就这样拖走,风子默发了狂似得想冲进去,落尘死死扯住他,沸腾的人群,呐喊欢呼的人群,没有人注意角落那两个哭喊流泪的孩子。
“娘——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淹没在欢乐的海洋中,淹没在那齐齐响起的鼓乐声中。
“师傅,我也没有娘了,我也没有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