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节哀!
这三个字如同一声惊雷,就那样的余小西耳边炸响。也正因为明白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意思,所以才会受不住打击,顿时感到头脑一阵晕眩,眼前发黑,人便要栽到地上。
“小西。”骆少腾及时伸手撑住了她。
余小西脚软到不行,目光凄楚地看了他一眼,但终归还是没有晕过去。其实这时候晕过去要比清醒着好的多,至少这一刻不必如此清晰地感受这种失去亲人的痛。
是啊,亲人,此刻里面躺着的还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妈妈,她的亲生母亲。
余妈妈这一生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唯一的工作就是在一家工厂做工做了一辈子。余爸爸离开她们后,妈妈就用这份仅有的微薄收入和她单薄的身子撑着这个家,辛辛苦苦抚育着余小西姐妹长大。所以不管她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样子,在余小西的生命里都是不可替代的角色。
余妈妈的离去对于她来说,这种失去几乎没有人可以更深刻地体会,包括骆少腾。
站在门口的医生和助理见她这般,也只能无奈走开。是的,他们只是医生,不是神仙,已经尽力。家属再痛苦,失去的生命仍不可能延续。
护士这时从急救室里出来,看到她的模样还是有些不忍心,仍踌躇着说:“家属进来,最后告个别吧。”
这是她见自己亲人最后一面的机会,也是上前他们唯一能做的了。
最后?
最后这个词意识着什么?余小西不想去想,却又无比明白。她慢慢松开抓着骆少腾的手,然后一步步走进急救室,那身影仿佛随时都会摔倒,却又在努力强撑着。
终于,她走到了手术台前。
很多医疗器械都没来得及收,白色的床单上还带着血,她目光落在躺在手术台上的妈妈。她脸色苍白,双眸紧阖,就那样安静地躺着,安静地仿佛只是睡着了。只要她喊一声,她就会醒过来。
余小西单腿慢慢曲下去,跪到了手术台前,手颤着伸出去摸上妈妈还带有余温的脸。她眼圈是红的,里面明明有泪,却倔强地不肯流下来,她就那样摸着妈妈熟悉的脸、鼻子和眼睛。这是她的妈妈,这副容颜陪伴自己二十多年。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不能动,不能睁开眼睛,不能再喊她“小西。”
她的唇才抖了抖,喊了声:“妈。”明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出口的声音却那么小。她咬住唇,想要抑制住心头翻涌而出的情绪,眼里的泪却啪地一声掉下来,水珠砸碎在余妈妈的脸上。
她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妈!”她用力地摇了摇余妈妈,意识到她再也不会回应,终于再也绷不住地大哭起来,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
可是不管她怎么哭,余妈妈都不会醒来了。
明明,明明自己睡前她还在跟自己说话,明明她还在为自己担忧,叮嘱自己离开骆少腾。她因为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敷衍着她,总以为她病好后再来解释误会不迟,总以为她和自己在一起的岁月还很长。
妈妈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敷衍,所以她生气了,才会这样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离去?不然,不然明明她醒来就可以看到她的,她为什么就这样离开了自己?
“妈,我错了,你醒过来,醒过来好不好?——”她问,眼泪刷刷地往下掉,每一句话里都带着她的愧疚,她的自责,她的后悔,她所有所有的情绪。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一定好好解释,她一定会好好解释……
那些留在手术室里整理的护士看到这一幕,也不由跟着红了眼睛,别过头去。
骆少腾只站在她的背后,门口的方向看着她哭,看着她那样伤心,而没有上前去劝阻。因为他知道她需要发泄,需要这样伤心伤肺、痛痛快快地哭一次。
爷爷过世的时候,他也想的,因为终究没有,所以才会觉得遗憾……
医院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毕竟还需要下一台手术。余小西亲眼看着护士将白布盖住母亲的脸,情绪再度失控,还好骆少腾一直拉着她,才没有再扑上去。
因为死了人,整个病区楼层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骆少腾原本是要带余小西离开医院的,怕她在再这里触景伤情。她却不肯离开,一直坐在监护病房外,蜷缩在沙发里,看着里面空空的床。仿佛妈妈还躺在里面,仿佛一切刚刚只是自己坐的一个梦,她还没有醒来。又仿佛妈妈只是被推出去检查了,很快就会送回来,所以她在等待。
这样的情景维持了很久,久到骆少腾都有点实在看不下去,蹲下身子,喊:“小西。”
“嘘。”余小西却坚起食指压在唇上,向他做出噤声的手势。
骆少腾看着她,眼圈那么红,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充满乞求,乞求自己不要戳破她营造的幻象,像个无助的孩子,让人心疼。
他抚着她发,安慰说:“小西,你还有我。”
余小西闭上眼睛,脸埋在他的怀里,眼泪终于流下来。因为她心里明白,妈妈不会回来了,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分隔线——
余小西的精神很差,但是她终于接受现实,接受余妈妈永远离开了自己。所以每天躲在房间里,不爱吃饭,也很少讲话。
骆少腾知道这样的悲痛需要一个过程,她毕竟只是个女人,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抚平,所以并没有强行要求她必须开心,或走出来。
伤心就伤心,谁没有母亲还能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