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着身,使白笙少了几分书卷气,整个人气宇轩昂,煞是精神。
将剑挂与腰间,他无奈的看着同样着甲的良卿,劝道:“你到底是女子,战场不是善地,你…”
抬手抽出腰间佩剑,她身法轻灵,长剑横空,脚下轻踏间,剑势便如落雨飘洒,绵绵而起。
白笙凝眸,细看一番后,眼中讶色愈浓。
收剑停势,良卿道:“这般,可以随公子同去了吗?”
白笙虽惊讶于她的进益,可却还是摇头道:“战场凶险…”
悬剑于颈,微一用力,雪白的脖颈之上,便渗出了一抹殷红。
“这般呢?”她面色未变。
“沈良卿!”快步上前,劈手夺过,他怒喝道:“谁准你如此看轻性命的!”
良卿默默无言,只是盯着他,将那剑丢在地上,白笙正待开口。
“这演的是哪出啊?又不是生离死别,还不至于殉情吧?”炽楼懒洋洋的道。
“与你何干?收拾你的东西去。”白笙语气不善。
晃了晃手上的一页纸,炽楼笑道:“你托我查的事有了音讯,你确定要我走?”
面上一缓,白笙问道:“出自何处?”
“越国,可那制锁的人,却在西河城。”
“西河?可西河已然失守…”白笙皱眉。
炽楼笑道:“所以啊,你还是多求求你的天地君亲师吧。”
见良卿面有疑惑,炽楼便将白笙是如何好言相求,他又是如何古道热肠的相助,夸大了十几翻的讲了一遍。
白笙没有理会他,看过那页纸后,便沉思了起来。
朱谌,越国人,五年前迁居云晋西河,现下落不明,上面寥寥几句简述,和一张画像。
“阿良,你去收拾东西吧。”白笙道。
大衍十年三月十一,白笙一行人自京都出发。
一路快马,少有停歇,终于赶在逾郢城将陷之际到达。
马歇人不停,听罢战况之后,延熙便带着白笙登上了城墙。
“遂州军还未到?”延熙皱眉道。
“我算过了,最快也还要四日。”没等那将领答话,白笙便回道。
看着下方敌军那精良的攻城器械与兵器铠甲,延熙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虽然早已自战报上得知了此事,可如今亲眼得见,却是让他心中忧虑更甚。
羌族本就一直是以战养民,其族勇士更是以悍不畏死闻名,如今又军备精良,岂不是如虎添翼?
见延熙眼中优思愈浓,白笙吩咐了那将官一句。
待那人离去,他才轻声道:“您如今是整个西洲的主帅,也是这数万西洲将士的支柱,您可以败,可以退,但是唯独不能让他们觉得,您无计可施。”
敛眸掩下忧色,延熙问道:“你刚才吩咐了什么?”
没等白笙答话,下方便响起了传令声。
“统帅有令!十首为伍!五十为什!百人为伯!”
鼓响令起,一个个传令官,激动的几近吼破了嗓子。
西洲将士虽早就得信,知道陛下的幼弟将要来此为帅,与他们同生共死,可却不知何时会到,此时听到传令官的话,不由皆是振奋不已。
更何况,还有那重赏,敌命换功在云晋可还是从未有过的。
心中有望,挥起刀时好似也多了三分力气,一时间,竟将之前的颓势渐渐扳了回来。
良性循环,越是如此,那些将士便越是振奋,主帅已至,厚赏在侧,眼前所谓悍不畏死的蛮子,也不过如此。
延熙不由看了眼一旁的白笙,却见他只是安静的看着下方,神情也与平时无异。
可他却不知,此刻的白笙,并不平静。
战争可以教会人很多事,而它为白笙上的第一堂课便是,生命的脆弱。
看着下方一个个倒下的将士,与那满地的残肢鲜血,白笙从未有一刻,如此时这般清醒。
这就是战争吗?他扪心自问。
或为名为利,或为国为家,心有所念,便可抛去性命。
他是这样的人,可他第一次明晓,如他这样的人,竟还有千千万万。
正在他出神之际,身旁忽有一人将他扯倒在地。
利箭划过,良卿急道:“您想什么呢?在那当活靶子啊!”
白笙回过神来,抬眼寻着延熙,待见对方无恙的冲他摇头,这才放下心来,转而皱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您就变刺猬了!”良卿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敌军的鸣金之声,止住了白笙将要出口的话。
起身再次来到城头前,只见下方已是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白笙看向延熙道:“敌军只是一时退去,怕是晚些时候还会再次攻城。”
延熙拧眉:“援军还有四日多才至,若无奇谋,只怕此城难保。”
“回去再议吧,您也需见见这城中的诸位将官。”白笙道。
下了城墙,几人还没走多远,便见炽楼迎面走了来。
看了看炽楼那身盔甲,白笙问道:“这是哪来的?”
“就…那边,随手找来的。”炽楼随意的指了个方向。
看着他眼中的贼光,白笙无奈,抱歉的对着延熙笑了笑,延熙也没有在意。
“这般险地没有甲胄护身怎么行,让另一位哥也去取一身吧。”
他的话音还没落,富贵便走了来,一身银甲,眼中的贼光比炽楼还要亮上几分。
无奈更甚,白笙道:“这里是军中,你们别再胡闹了。”
唤过城内诸位将官,议事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