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卫营
“少师大人怎的会在这里”成顺望着那蹲在马尸旁似是在想些什么的身影,眸光不由一闪
闻言安洋一边起身一边微笑着回道“我只是心中略有些疑虑,所以便来看看这匹马是否有什么蹊跷,成总管来不也是为了此事吗”
“哦?不知安少师可看出什么了?”成顺道
“没有,我这山野之人,见识到底是粗陋了些,还是成总管来看看吧”安洋微微摇头,面上依旧挂着那清浅的笑容
闻言成顺别有深意的看了那马尸一眼,才轻笑道“既然少师大人已然瞧过了,那我便无需再看了不是”
“成总管还是看看的好,回去也好交差”安洋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浓,边说边向着外面走去,与成顺错身而过之际,他忽然低声道“有些事没有结果总比有结果要好不是吗”
疾步赶回到宫中,成顺停步于殿外沉思了片刻才推门走了进去,走至殿内后他躬身一礼轻声道“陛下,臣晚了一步,安少师在臣之前便去了帝卫营,他走后臣又检查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
“安洋?他去那做什么……”安延昆闻言眉头一挑
“安少师说是因略有怀疑,他此言只怕是当不得真,陛下,当年臣便没有查出此人的来历与底细,到如今臣也一直看不透他,此人颇有些古怪,陛下不可轻信之啊”听到成顺的话,安延昆脑海中不由想起了初遇安洋时的场景
大衍三年冬,显州雪灾为患,安延昆以天子之身为使,微服出行亲临显州,初到显州境内,入目便是死尸满地,不由使人触目惊心,四处查探过后,安延昆才得知赈济的银两到得灾民手中之时,只余十分之一不到,这使得一向自诩圣君的安延昆怒不可遏,正是在那时他遇见了安洋
那一年的显州天地间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安延昆远远地便看见了灾民聚集处的那抹显得很是突兀的身影,那是一个素衣布冠轻裘裹身,身形很是消瘦的男子,他正带着几个侍从打扮的人为灾民搭建着临时的取暖处和分发冬衣,看他们与灾民的熟稔,便知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阿胜,你先把你付爷爷扶进暖棚再来取粥,丫头别往那边跑,那里雪深,小心掉进去”安延昆远远地看着那青年安置孩童老人,转身吩咐成顺去向灾民打探一下那人是谁,问过灾民后才得知那青年只是路过此地,并不是当地官员,安延昆听后想了想便走了过去
“先生善举,当受我等一礼”安延昆对着那青年抱拳一礼,那青年见状忙伸手扶住他,随即打量了一下安延昆一行人,见他们一行四五人皆衣着华贵,为首之人更是气度不凡,不由心中微疑,开口道“几位贵人言重了,在下人单势薄,并没有多大的功绩,当不起贵人一礼的,不知几位来此?”
“我等是去淳州办事的,路经此地听闻此处今冬遭了雪灾,所以来此看看能否帮上些忙”安延昆拦住了要答话的成顺,开口回道,听闻安延昆等人也只是路过之人,那青年便没再多问,只是请几人去了他暂住的屋舍,落座后安延昆便开口问道“先生既知以一人之力可为之事有限,为何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世上许多事本就是知不可为而为之,于我而言,此等事我向来不问可不可能,只问应不应该”那青年淡淡回道,安延昆闻言不由重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青年,只见面前之人双眼宁静无波,面上带着淡笑,虽是一身布衣,可举止之间却颇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想了想安延昆才略一抱拳开口道“先生见识颇为不凡,想来也不应是无名之人,敢问先生名讳?”
那青年一直敛眉垂目的安坐,闻言正想回话时,眼角却忽的瞥见了一角明黄,眸光不由一闪,旋即嘴角勾出了一个很是温润的笑容“在下只是个山野粗人,单字名洋,并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饱学之士,只是蒙贵人高看才有这不凡之评”安延昆正想再说些什么,外面却传来了一声急切的喊声
“先生,您快去看看吧,胡家太婆怕是不行了”
“怎么回事,郎中前日不是说能撑过年关么”青年急急问道
“唉,胡家太婆自知病势沉重,不肯再拖累家小,也不愿让先生再为她花费银钱去请郎中,所以昨日开始便水米不进,言道能省下一些是一些,也许能多救一两人”青年听罢猛地推开那报信之人,连绒裘都未披便急急的出了门,只留下安延昆等人面面相觑
那报信的汉子见状狠狠的一跺脚厉声咒骂道“官府里那帮该挨千刀的狗才,这雪就该落在他们的热被窝里,就该冻死那帮没人心的畜生!”骂着骂着那汉子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望着漫天的鹅毛大雪哀声道“老天爷你怎的就不开开眼呢,你这是要活活的逼死我们啊”
见此情形,安延昆的神情变的很是阴沉难看,他转过头对着身后轻声吩咐道“拿着朕的令牌去附近的州府调人,给朕把这显州的大小官员全都关押起来,再命人去最近的府库筹银,置办暖帐炭火和冬衣”
待众人领命而去后,安延昆才寒声道“那些狗东西贪的不是银钱,是百姓们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朕远在京都,他们便如此欺朕,着实当诛”成顺看着安延昆那依旧阴沉的脸色,知他此时还处在急怒之下,于是只能轻声劝慰道“陛下消消气,和那些被钱财蒙了心的罪人动气,不值当的”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安延昆才渐渐冷静了下来,起身走向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