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夕崖脚踩白云,现身降下,他有心显出威仪,便在法力流转之间显露意境威压。
浩瀚如星月洒落的强者威压让下方的修行者和武者们一僵,他们惊骇抬头,慌忙起身行礼。普通人们知觉没有那么敏锐,却也受到某种微妙震慑,呆呆怔怔的看着风夕崖,一时都没回过神来。
尤阿樘既无法力也无内气,但在风夕崖运转青阳法力,将威压降临时,他却激灵灵一抖,几乎比所有修行者更早的抬头看向风夕崖。一看之下,他那被绳索捆住也挣扎不已的身体便木愣愣的僵住,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也蓦地呆滞失神。
在他呆滞漆黑的瞳孔深处,一点异常晦暗的青色极其突兀的出现,就像是一截尚未完全熄灭的枯木,突然被风吹过,焦黑灰白的地方一瞬间重新显出一点星火。
风夕崖意态沉稳,降落得平和而缓慢,就降在尤阿樘身前不远。
白云落下时,风夕崖暗施秘术,眼眸含着清月光辉,一直淡淡的看着尤阿樘,敏锐至极的留意着尤阿樘的一切动静。他的手也在袖中捻诀掐指,始终维持着“胥真灵卜秘术”,一直卜算着尤阿樘的底细,顺着自己内心的奇异感兆,探究着那片空白的天机。
是谓法眼如炬,故而洞若观火,乃至明察秋毫——
尤阿樘反应过激,分明对他有着奇特的感应,似是激动,抑或惊恐?
尤阿樘眸底陡然浮现一点奇异青色!
青意晦暗,意境淡薄;
无光无亮,玄妙无常。
竟是蕴含道意,难以描述!
风夕崖看着那一点青意,不由自主的怔住一瞬。
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
念头闪过,风夕崖一直推演着的天机刹那间不再空白!
可是——乱!乱!乱!是什么?究竟是什么?
混乱的气机,破碎的线索,交叉错落,疯狂旋转,像是泥沙漩涡,宛如天外星河……
这一瞬,风夕崖就像是一拳捅破了遮镜的白纸,看到了纸后的明镜,但是那块明镜却是破裂成了亿万块碎屑的碎镜,照映出来的画面各自成点,连不成线,聚不成面。
转瞬之后,天机重又隐去。
因为尤阿樘眼底的青意未能亮起,重又沉寂了回去。
天机隐去,青意沉寂,风夕崖突然脑中一闪灵光,心生莫名其妙的感怀,沧桑,悲凉,欣然,清寒……感怀复杂,难以理清,但风夕崖道心始终清明!刹那间他顺此感怀继续推演卜算!顿时,他刚才从天机上看到的无数细碎、无法琢磨的乱点中,突然涌出一线气机——
气机现于脑海,没入不知名处,一个声音在他脑海深处浮现:
“夕崖我儿,你要选它代步?”
“七千年的木窗框,八百年的苦修行。化成木鸟,也是一只呆鸟,木窗框,就叫阿樘吧。”
声音响起,又戛然止住,没有更多。好似那道气机只是一把小小的钥匙,只能打开如此一点尘封的声音。这声音,从他真灵深处响起,熟悉至极,却又遥远得像是隔着整个世界。
这是他最初那一世的父亲的声音。
再次听到父亲的声音,比起转世后苏醒前的那次,风夕崖现在更多了些难言的酸涩和恍惚。
他看着尤阿樘。
似曾相识。
原来是转世后的故人重逢。
阿樘。
木窗框七千年有灵生智,八百年修行有成,能够变化,可以化鸟,载他飞行。
如此来历,如此年月,修为又是什么程度?这样的阿樘竟然只是他最初那一世的代步之物?
他最初那一世究竟是谁?
风夕崖念头疯狂的旋转,秘术继续施展,想要再从之前看到的混乱天机中寻到一丝气机。
但他完全空劳一场。
他不仅没能寻到什么气机,连之前看到过的破碎天机都渐渐从脑海中消失,再推演过去,天机还是一片空白,就像是那面破碎的明镜又被一张厚厚的白纸遮住。他的道行不足,看之不透。
风夕崖身前,尤阿樘在眸底最深处的青光沉寂下去后,也陡然回过神来,却还是显得呆呆愣愣。他看着风夕崖,闻到某种“气息”,不是真的用鼻子闻到的气味,而是一种他说不出来的感应,这种感应让他忍不住的颤抖,激动,冲动,血液沸腾——像是终于找到最喜欢的人,想要冲上去拥抱。
尤阿樘被绳索捆着,满腔的悲怒和杀机都还堵塞在他胸中,再被如此突兀的激烈冲动一冲,他顿时混乱无措。他满身满脸的泥雪水,满眼都是血丝,瞪着眼睛疑惑的呆看风夕崖,张口刚要说话,却不知怎么,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起来,他沙哑而低声的问道:“你,你是,你是……”
风夕崖瞬间从对天机的徒劳推演中回神,他已经即将落到地面,但他在看到混乱天机的时候,云头落势便已止住,而今他拂袖散去白云,落到尤阿樘身前。
他重新打量着尤阿樘:高高壮壮,健硕异常,五官端正,肌肤枯黄,经脉封堵,灵根深藏。
灵根深藏,是以无法修行;经脉封堵,故而不能练功。
他已经知道尤阿樘的来历,这就是天机线索,虽然推算不出更多,但足以让他看到尤阿樘体内最深处的一点异样——道意深隐,青木晦暗,层层遮掩……像是转世或附体之后,神智沉眠之相。
说来话长,其实风夕崖的感怀感应皆在刹那,天机推演也是瞬间,看上去风夕崖仅是在降落时顿了顿,而后尤阿樘贸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