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慧君从未见到钟以铮对谁如此配合顺从过。
她认识钟以铮十几年了,无数个有过钟以铮出现的场景全都在她心中历历在目。就连十几年前,她初次见到钟以铮时的情形,都由最初的平淡,慢慢渗透到她的心里,变得深刻,变得清晰……
“我叫钟以铮,父亲是钟念则,他死了。”
她记得清楚,十几年前,钟以铮还只是个青涩稚嫩的少年,修为不高,却跋涉无数路程,独自回归钟氏祖地,来到族中后,他向断岳部大长老说出这句话时,她就站在旁边。
那时,钟以铮孤单,瘦削,倔强,沉默寡言,脸庞晒得黝黑,只是普通的水灵根。
可是钟以铮修行时最为刻苦,磨炼体魄像不要命一样。
旁人要照顾他,他也不领情。
但他长得好看,脾气又直又硬,她表面上凶他,其实不知怎么,还是想要暗中照顾他。
钟以铮那时确实清秀得很,被人凶过逗过嘲讽过,就越发板起脸来,实际上还是好看。钟以铮长大一些后,脸庞五官的男儿棱角变得清晰分明,身材也变得高大精健,还是板着脸,也还是好看。
在她眼里,她看了十几年,没有谁长得比钟以铮更英俊更好看,也没有谁能让钟以铮另眼相待,尤其是这种可以脱掉钟以铮衣服,可以去摸钟以铮胸膛的另眼相待!
钟慧君慢慢冷静下来。杀机随着她的呼吸而悄然起伏于胸膛。
钟以铮一直都只能由她来挑衅逗弄,来欺负威逼,来暗中照顾……其他人,谁都没有那个资格。
否则,触之必死。
她要杀人。
她看着天月鼓上方那个正伸手摸着钟以铮胸膛的人,心中和面庞上都完全恢复了冷静。
她知道自己必须杀死那个人,杀死那个所谓的钟以铮的道侣。她是钟以铮的同族之亲,不可能成为钟以铮的道侣。所以,她这一生都不会与任何男子或女子缔结道侣,钟以铮同样也不能与其他任何人缔结道侣,就连形式上的法则契约都不行,更遑论如此……如此荒谬的情况!
她暗暗深呼吸,带着英气的清秀面容上没有半点表情,甚至显得木然,只有双眸金光闪烁。
她迫使自己看着天月鼓上方那处画面,逼着自己记住此刻胸中那刻骨铭心的杀机。
不能急于一时。
不能把杀机流露在表面。
不能让钟以铮知道,不久以后,杀死他那个所谓道侣的人,其实是她。
至于事后卜算……钟氏一族传承无数年,也遭受过无数挫折和打击,许多珍贵的功法秘术都已失传,虽说有钟氏祖地存在,得以保存下来的珍贵功法和高明秘术仍有成百上千种,但是,领悟推演卜算之类的秘术需要修行者拥有十分特殊的天赋,没有那种天赋,有再多的卜算秘术也是无用。
恰好,她知道,钟以铮在卜算之道上就谈不上拥有天赋。
即便如今钟以铮修为高深,道心稳固,道行也不浅,但他仍与绝大多数修行者一样,只能依仗一身道行来简单推算一些没有被强者混淆过天机的小物小事。
钟以铮在推演卜算秘术上的天赋,比她还不如!
待她杀死那人,钟氏祖地内擅长卜算秘术之人只会帮她将此事遮掩下去。
因为钟氏一族刚刚从南斗小洲搬迁过来不足百年,周围仍旧面临着无数困难和威胁,她和钟以铮都是钟氏的当代英杰,族中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反目成仇。更何况,她守护族人,对钟氏祖地贡献巨大,她还是断岳部大长老的独女,她的母亲更是为了钟氏祖地而牺牲。
这些,都能成为她的自保金牌。
……
玄武场上站满了人,年轻人大呼小叫的,年长些的也憋着笑摇头轻叹,场外还有原本未曾赶来的人闻讯匆匆跑来瞧热闹,场地上空也浮着许多施展法术飘起来的钟氏族人……大族就是与众不同,人多!非常非常多!而且跑来瞧热闹的越来越多!所有目光一起汇聚到天月鼓上方的某个位置。
那里正在上演着怎样激烈的战况?
真是让人想想就激动啊!
“嗷嗷嗷——”
血气方刚的钟氏男儿仰天嚎叫,引来一阵阵女子含羞的白眼,但是没人离开!
成双成簇的目光,火辣辣的,简直能把天月鼓上方的遮掩金光和幽冥雾色灼烧出无数个窟窿。
实际上,金光和神雾始终把那些视线牢牢的阻挡在外,一直把里面掩盖得严严实实。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导致里面有点闷热,钟以铮的额头和脊背上都渗出一层轻微的汗意。
不过,汗意刚刚出现,钟以铮就瞬间用法力将之蒸干。
钟以铮能敏锐的感应清楚那一双双视线的扫视,他确定那些视线九成九都看不到他。玄武场附近,只有催使朱雀宝葫的钟策、追日楼船上的蔡景谦,以及三里之外的钟慧君能模糊看到他的轮廓罢了!其它目光都完全是闲凑热闹,对他而言等于没有,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
总之,他当岿然不动才是正理,否则岂不是明说“我估算失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此事乃是他义正言辞的向道侣提出来的!
钟以铮暗暗咬牙,但他内心里当真没料到,他仅是要在秘术遮掩下对道侣敞开胸膛,让某些人知道他和道侣的亲近罢了,情况怎的突然演变成为如此盛况?而当此时候,他稍微顾忌一点风度,就不能直接冲出去申辩。旁人如何看他都是等闲,自家道侣却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