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坤再次出现在一个暖风微抚的午后。
那日阳光弥漫,路上行人熙攘。
他骑着一匹英俊程度就快要超过他本人的枣红骏马——但是还没有超过,只差了那么一丁点——缓缓地走过火镇中心的平安街。
他的架势实则并不输给曾经从京城远道而来,那些要探访旧时朝廷官员司马衡的傲气逼人,目中无人的家伙们。
不一样的是,在火镇里,几乎人人都知道他的身家背景以及他是谁,大家也都深深地知道他装得那么酷其实不过就是想摆个样子而已。其实本人的性格基本上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种霸气,如纸老虎般,一戳便倒,还极度容易害羞。
所以除了那些因为他的英俊外貌而神魂颠倒的姑娘们,压根就没有人愿意多搭理他。
可见保持神秘感的重要性……
但他还是很享受沉浸在自恋当中时的那种感觉。他可管不了那么许多。
只见他的眼皮微抬,双手交叉在胸前,露出一脸的玩世不恭。
那是满满一副对尘世的一切都不以为意的神色。只见他自负而轻佻地看着面前的路。仿佛连他的坐骑——那匹帅气逼人的枣红骏马——都感觉到了主人酷酷的气息似的,走起路来配合地踏着从容淡定的马步。
一时间,人与马,浑然天成。
那些在他经过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姑娘们,那些哪怕漏看了一眼都觉得是天大的损失的姑娘们,当然每一个都经过了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一个个看在眼里。
他爽在心里,却不形于色。看完全似不在意的他,实则却是彻彻底底地沉浸在这种被众异性|爱慕所营造的,如云里雾里的感觉中,并因此犹然生出一种高高在上,高岭之花的冰山帅公子之感。
形象多么重要。
只有拓跋坤自己知道他有多在意这一切。
几乎没有男人不会为这种感觉而沉醉,着迷。紧接着愈发地陷入到深深的自恋沼泽中去……
在街边站着看着自己的这群姑娘里有一个穿暗红色衣服的女孩,此时也是正和其他所以姑娘一样,娇羞无比地看着她。等等,或许不应该用“娇羞无比”这个词来形容她。
因为她似乎并不是那样的……
和其他女子所不同的是,他对这个女孩似是有着某种记忆里的印象的。
并非因为她此时并不是以娇羞无比之态看着他的缘故,而是因为他隐约记得那双湖水蓝的眼睛…… 那是一双如此罕见的眼睛。他记得自己确实是曾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双眼睛的,并且而是在离得很近的距离下看到过…… 那似乎…… 似乎是在一场生辰宴上。
他在脑海中搜索着记忆的线索,试图抓住一些蛛丝马迹。
那个女孩的眼睛依旧执着地盯着他……
其他姑娘们虽然也都喜欢和这个女孩一样自然大胆,不知廉耻地看他——火镇的女孩和中原的女孩性格不太一样,大多不知道什么叫做矜持和自持——但若是他对着对方的眼睛直直地看上一眼,一般也就会在瞬间敛了那火辣辣的眼神去,变得羞羞答答地半遮面。露出姑娘家特有的,引人浮想联翩的姿态来,甚是娇羞。
或者还有人干脆直接做晕倒状,顺便倒进身边某同在犯着花痴的闺蜜的怀里。无论是真是假,总之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引起他拓跋坤的注意。他愿意领这份情。
可是这个女孩……
他在不经意之间已经找机会刻意地尝试对着她的眼睛看了好几次。
可她却似是一次都没有低头敛目过。奇怪,她居然连眼皮子也不见稍稍耷拉一下子,哪怕是微微的,微微的。不,完全不曾。他又再度试了试,盯着这双眼睛看了三秒。还是没有效果。细看之下,这双眼睛完全不像是要透露出任何一丝一般女子特有的羞赧与害臊。
要知道,姑娘们的低头浅笑,面露羞涩的表情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可是最致命的诱惑手段之一!
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到底想干嘛?他突然有些看不太明白。
而且,这女人会是谁?他眯着两只眼睛,假装不经意地细看了一番。只见她穿着一身并不怎么起眼的衣服,是的,暗红色。一点都不鲜艳的暗红色。她的头上梳了两个高高的发髻,从头到脚的朴实无华。但仔细看着,那气质又不似平常百姓人家的姑娘。站立的姿势似乎散发着一种熟悉的大家风韵,可又并不是那种中规中矩,正儿八经的大家风韵。该怎么去形容呢,也许是哪家大户人家府宅里的丫头也未可知。
嗯,极有可能。他在脑海中暗暗地进行着火镇人平日里都热衷的猜谜游戏。
但那双眼睛……
那双此时此刻正直直地看着他一眨不眨,如死鱼眼般带着点狠劲似的,瞪着他的那双眼睛。
与其说是在对他进行大胆的挑逗和勾引,倒不如说是在挑衅。难道这女人是想找我麻烦?她是活腻了吗?当这个猜测越过他的脑子,他的胸口忽然“腾”地一声升腾起一股警觉火焰来。随之却又马上敛了下去。当街为难一个女人这种事情,他拓跋坤可做不出来。哼。
可是……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时,拓跋坤脑子里似是在重压之下被逼迫得跳出了一个弹簧,“咕咚”一声通了。
他神色微变,心下微惊,眸中微动。这一连串的反应,皆是因为他猛地反应过来,那是半年多前司马府宴请八方的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