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准确一点,是指曾经沉默至极、什么都藏在心里的陆至言。
有吗?谢清豫皱一皱眉,又在心里反问一句。
虽然陆至言同样在树底下坐下来,但谢清豫没有想避开的心思。他们没有交流,各自沉默中坐在那儿,但她丝毫不觉得尴尬或不自在。
记得春絮老家村口那一棵紫荆树,也记得他们在树下,两个人凑做一堆,陆至言手把手教她编草蚂蚱。那时天气比现在稍冷些,却春风和煦,花香阵阵,充满美妙的感觉。
只是一年前的事,回想起来,竟觉得久远。
谢清豫也从没有想过,他们再一次并排坐在树底下,会是现在这样一个情况。
如此看来,陆云绣一番话不无道理。
说不定,那个时候的陆至言和她此时此刻的心境相差无几。
“你背上的伤好点儿了吗?”
谢清豫一句话令陆至言侧过脸看向她,他点一点头:“在服药,不过不碍事。”
好半天,谢清豫才说:“那就好。”
陆至言又轻点一下头,这一次他没有说什么。
他们坐得一阵,有两个穿着粗布衣服的总角小姑娘跑过来他们面前。小姑娘一人捧着一束新鲜洁白的栀子花,举到谢清豫和陆至言眼前,却又不甚确定般回头朝远处看去。
谢清豫顺着她们的视线,很容易看到用手势鼓励她们的陆云绣,姑且明白过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垂下眼看她们手里的东西,栀子花馥郁的香气钻入鼻尖。
得到鼓励的其中一个小姑娘冲谢清豫脆生生道:“小姐姐,送给你。”
另一个小姑娘也跟哥,送给你。”
谢清豫看到她们明亮的眼睛里些许不安,便笑一笑说:“谢谢。”
她伸手接过花,余光瞥见旁边的人没有动作,由不得认真看了一眼陆至言。
约莫她的这一眼起了效,陆至言伸手接过花,低声道:“谢谢。”
两个小姑娘牵着手,脸上也笑起来。
“要开心呀!”
跑开之前,她们对谢清豫和陆至言丢下了这么几个字。
小姑娘方才走开,把花拿到鼻子前嗅嗅的谢清豫面前忽然伸出来一只宽大手掌。
她眉心微动,陆至言已经把她手里那束花抽走。
谢清豫忍不住出声:“喂——”
陆至言却深深的皱眉道:“庭前佳树名栀子,试结同心寄谢娘。这么不吉利。”
是《离鸾》里面的两句。
谢清豫醒悟过来他口中的不吉利,扑哧一笑:“你倒信这个。”
从陆至言手里把花拿了回来,谢清豫将它们何为一束,随即收敛脸上笑意。
她认认真真说:“我不信的。”
陆至言一双眼睛,眸光炙热看着谢清豫。
她被看得低头,咬唇小声问:“事在人为,对不对?”
陆至言闻言,嘴角弯弯,颔首道:“对。”
谢清豫想了一下说:“那你得先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做、做什么。”
陆至言没有直面她的话,反问:“这是信我了?”
谢清豫说:“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陆至言听过她的话,叹一口气,无奈般道:“果然不吉利。”手里的一束栀子全部被抽走,谢清豫一愣,身旁的人已经站起身说:“埋了做花肥也罢。”
谢清豫:“……”
诶?这人如今怎么这样?
谢清豫到回府都没能从陆至言口中问出什么话来,只是感觉到,他好似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成竹在胸、格外有把握。其间缘由,她来不及想个通透,长安城里又发生一件大事。
四月廿九,一个细雨朦胧的清早,谢清豫正在陪杜氏用早膳,有丫鬟满脸惊慌闯进来。片刻之后,她们皆被突来的消息震惊了,立刻换衣服进宫去。
谢清豫在殿外守得约莫一个时辰,建和帝的近侍太监从殿内脚步匆匆出来,低声请她进去。她悄悄的看看自己的娘亲,暗自深吸一气,跟在太监身后往殿内去。
建和帝脸色惨白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明黄色绣龙纹的锦被,床榻旁围着数名严阵以待的御医。太子谢昭、皇后娘娘,此时亦在殿内。
谢清豫与他们见过礼,皇后娘娘红通通的眼,艰难维持气度,点头示意她上前。
她不由自主脚步很轻行至榻边,喊一声:“陛下……”
床榻上的躺着人手动一动,半睁开眼,哑声道:“豫儿来了。”
谢清豫连忙握住建和帝的手回答:“是,陛下。”
在谢清豫的印象中,眼前的人从来都是身体康健。哪怕先前他曾与自己说出该服老了、身体不行之类的话,她也未往心里去,更不会想他竟会这般倒下。
今日一早,她正同自己娘亲早膳时,得知建和帝在勤政殿昏倒的消息。慌忙进宫的路上,尽管说得十分隐晦,却隐约省得,情况大约很不妙。
彼时尚无实感,只是感到不可置信,但此时握着他略有些枯瘦的手掌,谢清豫才发觉这个人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高大强健。见他说话费力,她眼底泛起潮湿之意,不由怯怯喊了一声:“皇伯伯……”
从殿内出来,谢清豫眼眶泛红,心里闷堵。她难受,既为建和帝的身体状况,也为他在这个时候依然惦念着要和她说的那一句“豫儿,委屈你了”。
和亲之事她纵然不情愿,也承受一些逼迫与压力,可要说记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