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天下师道不传久已,我派昆仑虚逍遥道之真谛,随着师尊七万年前的舍身取义,如今世上已无几人能解其真义…… 青丘秋雨绵绵的寒夜,于睡梦中转醒,师尊逝去刹那的白光仿佛又耀现在我眼前,宛若拉回到了当年那个时空--大德配天辉玉宇,那与日月同辉般的慈悲瞬间消弭了滔天的红莲业火,抚平了三千若水的惊涛骇浪。“厚德载物育苍生”,万万年后,不学无术的我终是对这句话有了些许领悟。

万人阵前说奈何,自古还乡有几个,八卦门中施道法,九天云外佑苍生,莫道深情难取舍,惟愿还归伴卿侧。心下念到,师父大抵是悟道了的,因着悟道者当是无有畏惧的,山河万物乃至一草一木无一不是道之化现,为大义,纵使舍了这梦中身也是无所畏的……但他走的当真是无牵无挂吗?那句“等我”,不知是他的执念还是已成我的执念,在数万个午夜梦回,百转千翻地叩击着我的心弦,揉捏着思绪,让人辗转反侧,再不能寐。多想再听他温言叫一声“小十七,过来……”,哎,这么多年过去了,终是再没人这么叫过我。翻身下床,挥亮灯烛,既然了无睡意,不如去炎华洞看看师父,随即翻出一件墨蓝大氅,披衣出门……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儿,比翼连枝当日愿。”狐狸洞外,凄风冷雨中,难免有些触景生情,三百年前,擎苍似有破钟而出之势,我前去若水河加固了封印,自己也没讨到什么便宜,被他敛去了容貌、封印了记忆和法术,丢到东荒俊疾山成了凡人素素,回想起身为素素那一世的凄凉,顿觉满腔愤恨郁结于心头。是啊,有多少深情纵是空付,有多少屈辱纵是不甘,我虽深明现下九重天与青丘的利害会关系到四海八荒的太平,但终是难以放下。是以,对夜华,纵然知道他只是我飞升上神的一个情劫,这情劫即便不与他造,也要与别人造,但如今真的无法面对,是爱还是恨?当真是分不清楚了,真应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的老话,身为神仙的我们终也是没有灭尽这六道轮回,什么人间六苦、八苦,我白浅经着这一世情劫,纵使未尝遍也深知其滋味了。世上因果轮回,个中缘由奇妙不堪,没有记忆的素素,为何单单会对夜华情根深种?又为何是他才能伤我至深,以至于不管不顾一心跳了诛仙台?难道因为他长着一张与师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吗?那我对师父又是……?天啊--这个问题敢都不敢再往下细想,念头还未生起就被我掐灭在脑海里。想来,我那光风霁月的师尊应是修到了大菩萨境界的吧?看他泰山压顶自岿然不动的性子当真不会有什么七情六欲的,也断然不会被这情之俗物所困吧?逍遥道要真逍遥,是不是非得修到他这境界才算呢?待行至炎华洞前,对洞内榻上那人的思念与敬畏,立刻将思绪拉回,久久难以平复的愤懑随着脚步的停歇而渐渐平静下来。吾心安处是吾家,师父之于我就像定心丸,又像是旭日阳,脑海中泛起他嘴角微微上扬那完美的弧度和星空般深邃的眼眸中宁视我的目光,心中顿觉融融暖意。更别说就在前几日,折颜忽而告知我,师父许是要不了多久就能醒来,我那万年来端着的仪态万方,不觉轻快起来,竟生出些许雀跃的小女儿心态,这些日子来更加殷勤伺候着,除了每日焚香插花外,又开始陆续为师尊准备些四时换洗的衣物,以备不时之需。虽不擅厨艺,但这女工总算是在阿娘和几位嫂嫂的念叨下拿得出手的,仙法织就的无缝□□哪有素手裁出的罗衣贴身贴心呢?师父向来不特别注重这衣着,只随心捡些舒适的穿就好,我又怎会不了解呢,故趁着这闲暇时光能亲手做些就做些吧。

缓缓自洞外步入,榻上的人仍是微闭双目、剑眉入鬓、鼻梁英挺,时光好似并未在他身上流过,蹉跎的只是我们而已。说是来量体裁衣的,怎么望着师尊俊美无俦的侧颜,竟是痴了,蓦然吸了口气,须臾间化出一卷尺。本来这几万年来打理师父仙体的一应事宜都是交由迷谷来做的,无奈那老树精哪里会量身制衣啊。对着师尊的方向行了个标准的弟子礼,“师父,十七僭越了”,方才起身行至塌前,念诀将师尊的仙体自榻上升立起来,倾身站于师尊体前,眯着眼、侧着身、小心翼翼、哆哆嗦嗦比划着,“身高、肩宽、臂围、通臂长度……嗯,还差量个三围”,隔着素白的中衣,软尺环绕过师尊健硕的胸膛、劲瘦的腰身、精壮的臀部,师父这身姿真是昂藏七尺、中正挺拔啊!不觉脸上微微发热,总算完成了,长吁一口气。这量个身怎的弄出我一身汗啊,话说这洞里不是很寒凉的吗?

出来有一会儿了,不觉洞外已是大亮,骤雨停歇,清晨的朝雾夹杂着林木的芬芳,氤氲水汽扑面而来,远处款步走来一粉一白两个身影,不是那老凤凰和我四哥又会是谁?

“小五,可备了我们的早点啊?我跟真真这一大清早就风尘仆仆往你这里赶啊!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折颜大老远就向我招呼道。“跟她说也是白搭,煮个粥都会煮成胡锅巴的丫头”,四哥就是会打趣我。“往狐狸洞那边去吧,左右小九在着呢,该是备下了。我正热得慌,口渴想喝粥呢。”看着四哥一笑道。“小五啊,很多年没看你这么精神过了啊,这一清早的,你这是刚从洞里出来啊,还是要进去啊?都入秋许久了哪里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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