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墙面上的挂衣杆上挂着一件男士白衬衫和一条松紧长短裤。想到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心里隐隐作痛。
站在卧室门口,丛诗薇看见他气鼓鼓的样子,也没有洗澡:“我这里太简陋了么?你将就一晚。”
“你们同居了?”
丛诗薇脸色一红:“没有,他很忙,父母又是知识骨干,家教严,除非外派公干,在京正常上下班都是要回家的,只是偶尔住一晚。”
许从一半晌说不出话。他始终无法相信这个女人已经将他彻底遗忘,没带任何爱意,甚至不带任何恨意。她可以轻轻松松和别人谈婚论嫁,对他如对外人,殊无分别。那么五年前的情感究竟算什么?
因为愤恨至极,再也没有办法不露声色,脸上渐显阴沉。她很聪明,没去招惹他,默默地换上新床单和新被罩,将旧的卷起来放入衣筐,抱了准备放洗衣机去。刚到门口,许从一猝不及防一脚将她绊住,又顺势抱入怀中。
衣筐摔在地上,丛诗薇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用力推拒。然而适得其反,她推得越是用力他越是火冒三丈。落下来的吻还是那样霸道,一如从前。
慌乱之下,不知从哪里扒拉出两只避孕套。那东西被她抓着,连着她的手贴在他胸口,显目地横在二人中间。丛诗薇安静下来,低掩双眸,似乎默认了,无可奈何,在他怀里微微颤抖。
一切狂风暴雨戛然而止。
许从一眼中的红热逐渐散开,抱歉无从说起,只能略显无力地解释说:“那东西不是我的,我不知谁放进来,啊,肯定是ed,他······”
丛诗薇机敏地后退数步,笑出一个无所谓又有点扯人心窝的笑容,淡淡说:“没关系。你要是有需求,随便call一个,你那些漂亮女友一定立马赶到。我这种不入贵眼的地方留不了你的宿,许先生也别怪我小气吧啦。这顿便饭虽不是正经地请客吃饭,到底也能作数,往后咱们桥路分明,那是最好不过。”
这话真够伤人。他就笔直地站在那里,几乎成了活靶子,被万箭射中,字字穿心。
她理了理头发,若无其事或者装模作样地捡起床单被罩,自个儿忙去。
许从一孤伫惆怅,如海夜残舟又如秋风破絮,谁推一把便翻便散。好一会儿,他终于挪动脚步,捋一把头发,无意地耙出背头的样子,搭上西装,确有几分旧上海滩落魄贵公子哥儿的fēng_liú气度。
走到客厅,和她照了对面。墙上挂钟滴滴答答。
她回避开,了望钟面,干巴巴地说:“一点半了。”
他盯着她鹅蛋般圆润流畅的侧颊,说:“我知道很晚,非常抱歉,打扰到你休息,谢谢你的粥,我的胃很舒服,谢谢。”
他几乎要给她鞠一躬。她觉得他在报复,用一种更加客气的方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许从一转身起开,丛诗薇听见门响,仍然不肯低头,直到门关了,她听见下楼的脚步声。
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小区的路灯排排亮着,在地上落下一条条影子,昏黄婆娑,拉扯出一个人影。他一贯昂然的头颅轻微低垂,右手搭着西装外套,抛给她一个寂寞萧索的背影。
眼泪终于抑制不住,落了一行。
此后数天,许从一并未给她发任何信息,两个人又重回平行线的旧有时光。他的手机号藏在通讯录里躺尸。
这样也好。丛诗薇心想,反正这份工作是自己喜欢的,只要没有糟心事,当他空气就成。至少把今年干完,等年底和小川结了婚再做打算。
日子照常过去。每天去酒吧听那少年唱歌则是额外项目,连每月开支也比从前多出一半不止。一来二去互相认识了。渐渐引为知音,索性认下来做了干弟弟。
他叫孙禧亚,千禧年出生的小鲜肉,父母家世不祥,从他音乐素养来看至少是小康之家。听说现在申请了伯克利音乐学院,保不齐将来会成为国际音乐人。这个看脸的社会,他要想成名当歌星绝非难事。
五年之前,禧亚从成都到北京。当时父母出了事,被早在北京安居的舅舅接了过来,仅有一女,便把他当了亲儿子养,也算没有亏薄。怎知一年前二胎放开后,舅妈又生了一个男孩儿。对他态度愈来愈坏。
尚未懂得人间凶险,却先体会到人心易变,世情凉薄。还好这些不幸并未成为少年误入歧途的诱因,他还是阳光的,有才华的,有教养的,可见原先父母家教多好。
姐弟必须不能白认,她动用了真情,二人关系愈发亲近而牢靠。不久后见了丛父丛母,敬过酒,算是在仪式上完成了认亲。她为此兴奋了好久,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并在最近写给白沈川的信上着重提了,想让他也为自己高兴,临到信末又大抒情肠。一想到他或许看不到这封信,一阵想哭。将泪珠儿撒在落款处,希望情郎能明鉴一片真心。
虽说没多大希望还是抱了希望。夏天悄悄过去,时至金秋,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季节,既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至于人家说的秋愁在她眼里反倒是一种难能可贵的情思,在这个信息爆炸大脑钝化的时代,至少说明有些人还没有丢掉中国人骨子中独有的那点多愁善感,或者说诗意。何况秋意不仅有愁还有更多其它意象,比之其余三季,总觉得多了一份更可亲近的人情味。
丛诗薇像往常一样打开信箱,根本不指望里面会有什么。只见一只信封赫然躺着,当场发懵。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