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08年十二月初,赵王雍一意孤行,力排众议,尽起邯郸大营十万之军,又征召十余万之兵士,合扶柳城之赵军,共计步骑三十万之众大举进攻宋、燕、齐三国联军。
匡章奉命后撤,且战且退,率军一直退到漳水到洹水中间的土地上,安营扎寨,修筑壁垒,建造工事。由于联军早有准备,下一步在此地巩固工事,故而在三十万赵军来攻之时,面对他们的是易守难攻,固若金汤的联军大营,还有一条天堑一般的漳水河!
河面已经结冰,再加上赵军又没有完善的投石机和床弩可以“火力压制”,甚至连最基本的气囊和塑胶浮块,赵人都搜集不齐,故而渡河作战之事被耽搁下来。
赵王雍无奈之下,只好安营扎寨,三十万之军隔着一条漳水河与三国联军对峙起来。
夜幕降临,灯火阑珊。
在巡视了漳水河一圈,一筹莫展之后,赵王雍又回到了自己的寝帐,衣不卸甲地坐了下来,拿着一本《左传》看的津津有味的。
忽而,从外面响起了宿卫的声音:“大王,有一黑袍人欲求见你!”
“黑袍人?”赵王雍愣住了,赵国有着自己的情报组织,但是其成员都不是穿着黑袍的,而一般来说,穿黑袍的人都是为了藏匿自己的行踪,隐匿自己的身份而已。
“带进来。”
随即一名宿卫将一个黑袍人带了进来。
赵王雍挥了挥手,让宿卫退下。
对方既然只身入赵军战营,又身着黑袍,藏头露尾的,可不似刺客,且不说宋人会不会干出这么卑劣的行径,光凭赵王雍的过人的武艺,便足以对付所谓的刺客。
“阁下是何人?”
黑袍人掀开了遮掩着脑袋的帽子,露出了一张让赵王雍倍感熟悉的脸。
“张仪见过大王!”
“张子?”一见到对方是张仪,赵王雍勃然变色之下不由得站起身,连忙上前拉着张仪的胳膊,一脸关切地道,“张子请坐。”
“谢大王。”
二人对席而坐之后,赵王雍又垂询道:“张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众所周知,张仪曾经是秦国的相国,在秦惠文王嬴驷在世的时候,倍受秦王的重用。张仪屡屡为秦王出谋划策,谋韩、魏,击楚败赵,为秦国的东出之势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于秦国,张仪劳苦功高。
但是,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秦王荡上位后,不喜张仪,且较为亲近本土的秦人势力,疏远外来者,故而张仪与魏章一道离秦,辗转到了宋国。
本来宋王偃是挺器重张仪的,但是张仪不愧是唯利是图,爱慕虚荣的小人,在为宋国出使蓟城的时候,为燕王职之恩遇,为高官厚禄所感动,遂留在燕国。
现在的张仪,是为燕国的上卿,声名显赫,但是他为燕国之上卿后,着实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事迹。
“大王,张仪之来意,事关漳水之战,事关中山旧地之归属,事关赵国之兴衰,更事关天下大势也!”
“愿闻其详!”
“大王,不知依你看,以宋国当前之势,能否歼灭列国,一统天下?”
“未尝不可。”赵王雍回答道,“宋王偃雄才伟略,野心勃勃,再加上宋国现在可谓是人才济济,谋臣如云,战将如雨,沃土数千里,带甲百万之众,国力鼎盛,远超当年之霸主魏国!宋国一统天下的端倪初显,寡人深以为虑也。不知张子何以教寡人?”
张仪淡淡的道:“张仪此行,是为破宋也。”
“破宋?可行否?”赵王雍不禁哑然失笑,显然是不怎么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谁可以力主破宋的。
“有何不可?”张仪说道,“今宋强势,为天下最强之国。然则赵、秦、楚、齐、燕、韩、魏七国加起来,连成一片,疆域为宋之六倍,兵力为宋之五倍,人口为宋之三倍有余,列国之综合实力数倍于宋,何以不能破宋?”
说起来颇为尴尬,宋国的疆域幅员辽阔,但是仅仅占华夏大地的六分之一,不过宋国胜在富饶,胜在人口众多,胜在兵戈犀利,故而为天下列国所忌惮!
“张子,事情若有你想得那么美就好了。”赵王雍摇摇头道,“昔日亦有五国合纵攻秦之举,然则最后无疾而终也。何以也?盖因列国不是同心戮力,而是在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勾心斗角,这才止步于函谷关前!”
“当年的合纵攻秦之时历历在目,列国合纵伐宋又当如何?而且张子你有这个能耐,合列国之军,以伐宋国吗?”
张仪道:“事在人为。没有做过的事情,赵王又如何知道不可行?”
“不知张子打算如何作为?”
“燕王、齐王已经表示愿同心戮力,共拒强宋。今宋携三国之军伐赵,赵国深以为害也,难道大王不愿加入抗宋同盟,一起对抗强盛的宋国?”
“你是说,齐、燕可助寡人破敌?败宋国之军?”
“可退,不可败也。”
“请讲。”
“宋国之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宋王偃打着锄强扶弱的旗号,驻军于临淄、蓟城;又派遣宋国的将领帮助齐燕操练兵士;朝堂上,更有宋臣;市井之中,各城各邑,都不缺为宋国鼓吹政策的游学士子。此情此景,何其之相似也?”
赵王雍微微颔首道:“寡人若是记得不错的话,当年宋王偃吞并泗上诸侯国,用的便是这种法子。无非是渗透、同化,减少将来国人的抵触心理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