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想再搭理,但又气不过,只为弄个明白,维高还是问了:“老奶啊,你凭什么讲我的桶比别人的桶深。老眼昏花。”
老奶奶从稀了的牙齿中喷发出来:“我是老花了又咋地!可我头脑清醒,照平时,我头还没伸进桶井,目汁(泪水)已被熏出,你的桶,我伸条脖子进去了,却一点也刺激味道也没有,不是桶深是什么。”
靠!我道是是什么。终于明白了,可刚明白又发现新问题,老奶奶举灯的手抖的历害。维高暗叫不好:“坏了!”
怕惹出个高低,维高忙陪笑脸承认给对方:“好好好,是我的桶深,是我的桶深,深~~。你要二角钱,我口袋只有一角五,买不起,我走,我走。”说着就转身就想来个‘俺惹不起还躲不起’’。
老奶奶一手楸住桶绳,“高啊,走什么走,瞒天要价,落地给钱,你还个价?”
嗳!秀才遇着兵有理讲不清。维高还真不愿在这扯淡:不过对方楸住桶绳不放,没办法上来,就来个好说歹说:“老奶啊,我爱干净,经常洗尿桶行吗。勤洗没味,行吗?再说,你这条巷大大小小今天去我们村捡蕃薯,收获不少吧,捡了不要钱的东西吃下去,排出来卖,就不要吊起来卖了。说不过去是不。”
“啊,原来你是东洋村百姓。”
“是啊。”维高俄然灵光一动,虾!老人家啥事也没有。
“那好,一角八卖给你。”老奶奶改口了。
“不行!一口价,还是一角五。”维高也来一次不甘示弱。
“诶诶!我说一角七,别跟我争了,”老奶奶又滑下一分钱,其间还搬出她道理:“维高呀,我们家的尿全是下半夜才放的(排),黄黄金金(浓的意思),没水没麟(没添加),一角七卖给你算最便宜了,还有,我家的尿你买回去淋(施肥)菜都不知有多肥,保你淋上隐,今后你得一趟趟来我家,信不。”
维高见老奶这么快就忘了适才说过‘都积赚两天了’的话,他乐了,不过没笃爆(点破),只是讪:“我头一次听说下半夜尿比上半夜尿矜贵。”
“去去去。”老奶奶知道说错话但又不想认错,扔出刀子嘴说:“我家尿就是浓嘛!就是黄金嘛!不信你去试试。”
“不要哇,试!”维高真不敢再攀讪了,给老奶奶来个了断:“浓尿卖浓价,你留着吧,我走了。”说着维高转身,不过迈步后又撇下句:“我怎么听说,这条巷的人这几天总是喝薯丝粥(地瓜粥)。喝薯粥排出的尿应该是清悠清悠的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维高说她家喝薯粥——穷!老奶奶不干了,老脸一拼,叱:“百姓头,告诉你,我家居民粮够吃有刀(剩)。顿顿白米饭,谁希罕那些蕃薯黑仔(小芋头)。你回来给我说清楚。”城里人忌讳别人说家穷,尤其是农民说居民穷。
“你卖我卖有什么好讲,放手给我走喇。”维高回过头说:“老奶啊今就是吃糖、吃饼、吃厚丽(高丽参)、童子尿也是这价。”
见维高决意要走,老奶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我问你。你真是东洋村的?”
“嗯?”这一问,维高警觉了,开始打量对方,暗忖:“不会吧,收桶夜香还惹着了?”因为这段时间总有这派那派来头头到大队部来,找大队干部主要领导,说什么寻求东洋村的贫下中农到城里声援他们。为不惹事,整个大队部以支书为首,除了躲就是不露面接触这帮人。不曾想,一个老奶奶也来打听他,不会是~~。
正疑虑间,老奶奶又发话:“你要是东洋村的,我就一角六卖一担给你。”
真给你玩死。维高无可奈何摇了摇头,说:“为什么说东洋村就便宜卖呢。你想做什么啊?老奶奶。”
“想捡薯啰。”老奶奶直言不讳。
嚯!想多了。维高堆起笑脸,趁热打铁:“我是东洋村的,你想捡薯,今日、明日你尽管去。一角六就一角六,尿在哪里?”
“尿度(在)后园,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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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里的老年人最懂得精打细算,所以这个群体的顾客的尿价是最难缠难侃,这是行内普遍共识。能侃下一角六钱一担,够可以了。维高此刻只想赶紧挑回村说给乡亲们听,让大家来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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