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终于开了,贾娘子两腿发软,被李三婶扶着,泪流满面地望着从里面走出来,衣服上还沾着触目惊心血迹的阿依,还没等阿依开口,因为过于恐惧,她的身体比刚刚颤抖得更厉害,她眼含悲戚地望着阿依,没有流露出一丝期盼,仿佛是在恐慌一旦露出一点期待的眼神,上天为了报复她就会将她的儿子收走一样。
墨砚端端正正地坐在扶手椅上,本靠着靠背,见门开了,身体下意识向前倾,待看清阿依面色如常,眼神没有异样后,稍稍放心,又不动声色地靠回椅背上。
阿依的心里也放下来一半,因为松了一口气,又对这结果感到欢喜,连眼神也比往日柔和了许多,对着贾娘子温声道:
“现在看上去没有大碍,麻醉药退了他应该就会醒来,我会再留下来观察他七天,如果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伤口愈合得也很好的话,七天以后他就可以回家了,回家以后最好再多养个一年半年的,别做太重的活就行了。”
贾娘子泪水汹涌,在阿依话音刚落时,狂喜与激动仿佛抽干了她的全部力气,她膝盖一软,扑通一声重重地跪下去,一边捂着嘴大声地哭出声来,一边深深地磕下头去,泣不成声地说了一句:
“多谢神医!”
阿依双手交握地垂在身前,望着她,歪了歪头,眼眸里掠过一抹温煦的笑意。
墨砚靠在扶手椅上。搭在扶手上那雪白纤长的手指屈起,缓慢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望着她温煦如水的眼眸。唇角勾起一抹不易被察觉的笑意。
因为麻醉药太过强效,贾小五直到夜半时分才醒来,让阿依觉得自己的麻醉药还是再改良一下,按照药效的强烈程度分一分等级更好。
贾娘子对儿子延迟苏醒并不在意,只要儿子能够平安地醒来她就已经很满足了,见儿子真的醒来了,虽然颜色不好。但却还活着,她对阿依感激不尽。拉着阿依的手一个劲儿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地道谢。
李三婶也很欢喜,握着阿依的手颤颤巍巍地问道:
“神医,你这么费心地帮我们诊病,我们却连个医费药费都没给你。神医对我们家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神医能不能告诉我们神医的高名大姓,我们也好替神医立个长生牌,每日供奉,以谢神医对我们的大恩大德。”
“是啊是啊,”贾娘子闻言急忙擦干眼泪,语气急促地跟着追问道,“芯人还不知道恩人的姓名,神医能不能告诉芯人神医的姓名是甚。家住哪里,芯人也好请些高香天天给神医吃斋念佛,祈福神医能够长命百岁。”
只是一个名字。阿依在她们殷切的眼神里自然不好意思拒绝,可她又不愿意说自己的名字,一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出风头,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因为她不愿意向别人介绍自己的名字,因为她没有姓氏,每一次被迫说自己叫什么名字时她都会觉得有些窘迫。
“大娘子不用客气。我是来自帝都百仁堂的大夫,姓名我就不说了。大娘子若是想祈福的话,不如帮我祈求百仁堂能长长久久地繁盛和顺下去,因为我最希望的就是我所在的百仁堂能够一直繁盛和顺下去。”
“百仁堂?”李武是个男人,过去也曾出去闯荡过,闻言一愣,连忙问,“神医所说的百仁堂可是咱们大齐国第一医馆兼药行的那个百仁堂?听说百仁堂的东家是当今皇上亲封的济世伯,济世伯最是仁济爱民,时常帮助重病的穷苦人且分文不取,救人于病痛,以医术普济众生,人称‘妙手医仙’。”
阿依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闭塞的乡镇里听到先生的名字,果然这就是威望么,她一点也不觉得李武用词夸张,朱红的小嘴不由自主地勾起喜悦的弧度:
“我的医术就是济世伯教的。”
李武闻言,又是惊又是喜,激动、感慨而又兴奋地抚掌大笑道:
“原来神医竟是济世伯的弟子,难怪我觉得神医的气度做派如此眼熟,原来是有渊源的。不瞒神医说,那一年我外出去往宿州,不料却在途中身染重病,盘缠用尽,又被客栈的伙计赶出来,露宿街头,连去乞食的力气都没有,是济世伯路过不嫌肮脏把我捡走,为我医好了病,不仅不收分文,还赠我盘缠让我搭车回乡。济世伯的宽宏气度与神仙一样的风采我这辈子都难忘,那个长生牌我家里现在还立着,没想到时隔数年神医的弟子竟然又救了我老娘和我的外甥。”
他说着说着竟感慨万千地红了眼眶,哽咽着道,想必当年露宿街头时是极艰难的。
“原来竟是恩人的弟子,济世伯当年救了老婆子的儿子,恩人的弟子又救了老婆子和老婆子的侄孙儿,老婆子也没什么能报答的,恩人,受老婆子一拜!”李三婶说着,竟颤颤巍巍地跪下去,李武和贾娘子见状,也一齐跪了下去。
阿依觉得他们下跪的次数太频繁了些,十分不习惯,连忙把他们一一拉起来,心里却又因为他们口中的那个“弟子”把心里的忧闷情绪给勾了起来,眼里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病房外,墨砚又听到了“百仁堂”和“济世伯”这两个词,心里一阵不爽,本来让钟灿泡了热茶来给她喝,现在他不打算给她喝了,于是拿回去自己喝了。
因为贾小五的这潮病,阿依和墨砚的行程又耽搁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阿依在贾小五还没有因为排斥反应而产生发热症状时便给了药,再加上贾小五这次的开腹术没有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