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不知过去多久,迷迷糊糊中只感凉风吹拂。身有寒意,耳中隐隐似有波涛之声。楚少亭睁开眼来,但见云雾中一轮朗月挂在树梢。他大惊,忙四处瞧看,见谷梁飞燕正躺在不远处草席上,依旧呼呼酣睡。便欲起身过去唤她,刚站起向前迈步,又扑通倒在地上,原来手脚均被绳索绑缚。楚少亭此时方知,已被人暗中下盅。急忙爬到谷梁飞燕身边,悄声唤道:“师妹、师妹......”
唤有数十声,谷梁飞燕才睁开惺忪媚眼,见他趴在自己身上,惊呼道:“师兄,你干甚么?”
楚少亭急忙‘嘘’了一声,朝她点头暗示。
谷梁飞燕抬头察看,见二人手脚均被绑缚。慌忙道:“是被掠来的么?”
楚少亭内力浑厚,平时再坚韧滴绳索也会被他运气尽数崩断。哪知此刻他运行真气,竟毫无作用。心想:莫非又中了甚么软香mí_hún_yào,使不上劲。欲待再加内劲,突然木门一响,打外面进来几个乞丐。
谷梁飞燕定了定神,要先摸清周遭情势,再寻脱身之计。侧身望门外探去,原来竟是置身在一个小岛之中,月光下看得明白,四下都是湖水,轻烟薄雾,笼罩着万顷碧波。暗付道:“原来已给擒到此处,怎地途中毫无知觉?”
那几名乞丐见无异状,又走了出去,房门却不曾关掩。
楚少亭忙起身,蹦跳着到了门口,只见十余丈外有座高台,台周密密层层围坐数百名乞丐,各人寂然无声,月光尚未照到各人身上,是以初时未曾发觉。
谷梁飞燕此时也挪到门外,暗暗欣慰:“是了,这里是丐帮总舵。待会只须言明,吾是丐帮帮主谷梁承元之女,何愁众丐不尊。”
过了良久,群丐仍是围坐议论,并未有所行动。谷梁飞燕心中好生不耐,正要上前表明身份,转而一想:吾倒要看看,这帮乞丐搞些甚么花样。思此,便缓缓坐在地上,点头要楚少亭过来,两人依靠着,侧耳细听。
突然间一人高声叫道:“吾等皆为大宋子民,怎能盲尊帮主之意,投靠朝廷?”
谷梁飞燕大吃一惊:“难道这些乞丐要废去父亲,另选帮主么?”
只见人群中站起一人,约二十多岁,发亮垂直,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傲视天地的强势。
群丐登时肃静,那人走到高台之上,抱拳作揖,缓缓说道:“玉红良夫妇早已在雁荡山高举义旗,驱赶鞑虏,讨吾河山。所以命在下联络四方豪杰义士前去,共襄大事。
群丐闻听此言,登时群情汹涌,纷纷嚷了起来:“吾等愿意前往,誓不从贼!”
楚少亭听了那人之言,心中大怒:这些无耻刁民,竟敢公然造反。正要起身喝斥,却瞧见谷梁飞燕聚神聆听,只好暂且忍耐。
那人双手伸出,待众丐安静下来,这才说道:“重阳节之前,万望众位英雄不负盟约,同赴雁荡山。”
群丐纷扰声中,又见一年长乞丐站起身来,说道:“众兄弟,听我一言。”此人须眉皆白,精瘦干练,一开口说话,余人立时寂然无声,显是在丐帮中大有威信。只听他说道:“眼下咱们有两件大事。第一件是拥选新帮主。第二件是如何赶赴重阳之约。那雁荡山距此数百里之遥,大家伙这样浩浩荡荡前行,给官府晓得,必会派兵阻挠。”
群丐轰然称是。年长乞丐又高声道:“咱们先推举新任帮主,再商议赴约之事。想必各位心中已有人选,望斟酌而定。明日此时,选出新帮主,定要唯命是从。”
忽有一人手持丐帮信物三口碗,高举过顶,朗声说道:“在下已寻得信物,如今献出。丐帮帮规,若持信物,当为帮尊,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那三口碗,本是一块寒玉雕琢而成,碗腰处分别有三个窟窿,无论间距、大小均一般相同。寓为食不满,欲不全之意。本是大宋天官文天祥,叹民若无食,官必负之所赠。众丐听罢,发出一片唏嘘之声。
谷梁飞燕定睛细看,大吃一惊,那人却是三叶之中的叶不色。心道:他是如何混进丐帮?又怎地从父亲哪里得来丐帮信物的?